朝中的一拨人虽然没有亲至芜湖面圣,但以姚良臣和魏天中一伙人还是送上了一份十余人联署的条陈,请太后归京主持政务。赵昺看了看便准了,令应节严和刘黻两人随扈归京,同时诏令何仁德为福建安抚使随同赴任。着原琼州制置使赵与珞调任湖广安抚使,升蒋科为琼州制置使,即刻赴任。另着陆秀夫前往福州迎驾,暂由文天祥和张世杰主持军政事务。
圣旨传回朝廷不久,本已经暗流涌动的临安城中立刻荡起了波澜,赵昺的案上也很快堆起了送来的奏疏。其中多是私人的问安折子,不过除了例行问病外也夹杂了许多私货,里边多是表达对朝廷局势的忧心,希望陛下早日回朝主持国事,以稳定朝局,防止宵小行不轨之事。
赵昺一一看过甚是欣慰,这说明自己多年对他们的‘培养’没有白费,关键时刻知道炕哪头儿热、哪头儿凉,还知道给自己通风报信儿。而他还发现其中不少是朝中的中、低级官员上的奏疏,此也表明自己不仅在高级官员中地位稳固,在下层同样有众多的拥护者,想要翻天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过陈宜中之流也在重树赵孟启‘高大’形象,称其那傻不是傻,而是大智若愚;土也不叫土,那叫质朴;蠢也不叫蠢了,那叫平易近人……赵昺想了想,这货除了没有叛敌外,还真没有什么可取之处,陈宜中等人之所以选中其也是为了便于控制。
不过赵昺也觉得这货也够冤枉的,无端的卷入了皇权之争,过去虽然生活清苦些,却也不至于把命搭上。当下是住上了大房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奴仆婢女如云,据说还给其送了几个歌姬,现在日日笙歌美得很,而不知道这都是穿肠毒药,到如今想拔腿都来不及了。
“咦,这些小报怎么改了风向?”在赵昺的带动下,他的身边人都养成了看报的习惯,苏岚突然言道。
“怎么了,有何不对吗?”每天送到赵昺案上的报纸也有几十份,他不可能一张张的细看,也只是捡着有些影响力的小报看,听到苏岚的惊讶声,扭脸问道。
“官家,前两日只有几张小报说收复江南后不可再战,应当与蒙元划江而治。可今天却有十多份之多,奴婢觉得很奇怪!”苏岚回答道。
“拿来我看!”赵昺皱了下眉,这可是阶级斗争新动向,北伐中原可是自己下一步的目标,可还未付之行动怎么就有人先行一步。
“官家你看!”苏岚迅速的将身边的小报整理一番,呈上来道,“这几张皆是直言北伐之害,而这几张明着看似乎是在出言反驳,大谈北伐的重要性,可细品之下实际上是欲借我朝历次北伐失败,暗示徒耗国资民财却一事无成,最终国力耗尽反被蒙元所灭。”
“哦,他们这一唱一和,一黑一白,是想做什么呢?”赵昺拿过报纸,搔搔头皮道。然后一张张的仔细翻看,就这么十来篇文章他边看便想足足费了有半个多时辰,发现这些报纸并非什么发行量大的小报,而作者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当然也不排除是用的匿名。可文笔却十分犀利,且具有很强的煽动性,以他看来绝不是什么愤青所作,应该是个老笔杆子。
“官家有什么发现吗?”苏岚看陛下放下报纸,连忙上前将其杯中的茶水换掉,随口问道。
“苏姐姐,你精通诗词歌赋,能从文风中发现什么吗?”赵昺咂了口茶水问道。
“官家又取笑奴婢!”苏岚脸一红嗔怒道。
“绝无此意,朕学了十来年,至今都做不出一首像样的诗,姐姐却能随口吟出,与朕相比岂不是担的上精通二字了吗!”赵昺连连摆手道。他现在最怵的已经不是上战场了,而是最不愿意与那些士人们坐在一起,他们一个个的出口成章,眨巴眨巴眼都能诌出首诗来,还让他给予品评,彼时自己尴尬都想找道缝儿钻进去躲躲。所以能写诗的人在他眼里都是才高八斗之人。
“官家,以奴婢浅见,这些文章最少出自四人之手。”苏岚将报纸分成四份言道,“官家,此篇文章应出自一个年老失意的士人,很可能是参见科举多次未能中举,所以文章中充满了怨气,却又有垂暮之气;这篇文章带有官气,且文笔老辣尖刻,此人应是官场老吏,多年的习惯不免带到了文章中;而此篇文章应是个苦学多年却失意的士子之手,文章中规中矩,可带有壮志未酬之意,显然尚未踏入官场,未经过历练之人;这个人却是不简单,文章不仅官话多,且有居高临下之意,至少也做过州府官员。”
“姐姐真是厉害!”赵昺听罢其点评,竖起大拇指赞道。
“奴婢谢过官家夸奖!”苏岚听了不禁莞尔,也装作一本正经的施礼道,可自己先憋不住了,掩口笑出了声。
“这些人身份各自不同,却同时写些同样题材的文章,是很奇怪啊!”赵昺收起玩笑,轻敲桌几道。
“官家,他们写的不对吗?”苏岚问道。
“他们写的却是不错,但这个时候写出来就不妥了!”赵昺皱皱眉道。
靖康之变后宋室南迁偏居江南,确实有几个皇帝高喊北伐却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南宋并非不愿意北伐,恰恰相反,南宋的好几任帝王都曾明确表达过北伐的愿望,且也真组织过几次北伐。可结果每次都是大败而归,输了不仅低头认错还得接受更加屈辱的条件。不过南宋屡败屡战的行为是值得肯定,也不能全怪南宋不争气,其实他们也是有收服中原的雄心,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不是不想,是真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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