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从树林跑回山洞,最快也得三个小时,而且还有遇上鬼猴的可能。现在大船都夺到手里了,要是被鬼猴杀死,可就太不幸了。
径直跑到谷顶垂下麻藤的地方,我努力尝试着往上面爬,岩壁经过阳光的照射,散发着潮热的湿气,直往人的脸上扑。我脱下上身的绿外套,左肩上的绷带有些松懈,医用棉纱的上层又渗出血渍。
我把布条拆开,用牙齿和右手用重新勒紧,尽量箍紧伤口,防止攀爬的时候,胳膊太过用力,使大量的血液喷流出来。
悬吊在额前的这条麻藤,才是我通往胜利的最后一道防线,几日来的雨淋,使它有些腐败,它总有一天要断裂。这种断裂在我每使用它攀爬一次,就越向我靠近。
假如我爬到三四十米高的谷壁处,麻藤突然断裂,失去的就不再是我和伊凉等人的生命。每每想到这些,我就总试着回忆那晚自己取弹片的一幕,赤裸的池春坐在我小腹上,用她最柔软湿滑的部位,夹挤并吸收我所有的痛楚。
肩膀的疼痛阵阵袭上心头,虽然隔着绿色的外套,但依然能感觉血液在绷紧的布带下汩汩涌出。我的头脑里,像正灌入大量的铅水,把双眼压得昏昏沉沉。
我此时在麻藤上的状态,正如醉酒的人,虽然很想作为或者不作为着一种行为,但自己的内心,却清楚后果的严重性。我已经爬了二十多米高,如果意志稍稍松懈一下,整个身体就会坠落下去,永远看不到下一个日出。
脚上的军靴帮了我很大的忙,它比我以前的马靴有更好的扒抓藤绳的作用。其中有几次,我蹬踹谷壁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壁面上青色的苔藓和白蘑菇,它们像一滩湿泥糊在上面,丝毫不提供给我一牛顿的摩擦力。如果在陆地上,顶多我会摔倒,可现在是在玩儿命。
快到谷顶的时候,我的眼睛开始出现幻觉,能看到很多金色的蝴蝶萦绕身旁,它们用细软的虫爪拽住我的肩头和胳膊,一齐使劲把我往上拉拽,仿佛要将我的灵魂从这沉重的身体里拉上天空。
这是死亡前的征兆,只要我相信了眼前的幻觉,双手和双脚一放松,灵魂就真的被金色的蝴蝶抽走了。迷迷糊糊的脑海中,浮想起三个女人声音,但始终看不到对方的脸。
我很想和她们告别,哪怕付出再大的痛苦,也要告诉她们去船上,不要再在岛上逃生。可是,我的神经已经无法对周身的肌肉发出支配,我仿佛一尊石像,摇摇欲坠的悬挂在岩壁上。
我试着张开嘴巴,用牙齿死死咬住粗大的麻藤,把自己的一切像筹码一样压在这根藤绳上。现在我不能在继续往上爬了,必须让自己缓一缓,等眼前的幻觉消失。
突然,我感觉有几条蛇从头顶上扑咬下来,抽打一下我的背部之后,开始咬住我的双脚。当时我就连疼得感觉都麻木了,整个身子开始被蛇叼着往上移动,像是要将我送进它的胃里。
肩膀和腰腿在石壁上磨得很痛,我明显感觉自己开始发飘,也许上帝已经打开了天堂的大门,我正被天使的手使劲儿抓住肩膀,向天空中飘去,这种滋味是很不好受的。
“醒醒啊,追马,是我们。你快醒醒啊。”杂乱的声音萦绕在我耳边,无数的雨水不断滴洒在我的脸上。昏迷中,我感觉舒服了很多,身体上的重力完全卸去。但是我还是死死抓牢麻藤,我要再坚持一下,不能就这么放弃,我不想就这么离开她们三个,我好想多挺一会儿。
“放松些,放手吧,没有事情,你安全了。”这句话不断的传入我的耳朵,我看到很多白色的天使在争抢我手中的麻藤。“给我吧,不要撑得这么辛苦了。”
我好想和这些要我放弃麻藤的天使对话,告诉它们,我还不能安心的呆进天堂,伊凉她们还需要我。可是,我始终张不开嘴巴,我感觉体内的神经就像一张蜘蛛的大网,将我牢牢禁锢着。
现在我唯一能办到的,就是牢牢抓住麻藤,不要被人抢走。只要我一失去麻藤,等待我的就是五六十米高的谷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完全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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