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从书房出来后,就让丫鬟捧着笔墨纸砚去了刘夫人房里。刘夫人每次去禅恩寺进香的时候,都会带上一卷新抄的地藏经去菩萨面前供奉,目前这经书是大姑娘在抄,因夫人夸她字写得好看。六姨娘寻思大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这两年肯定就要出嫁了,就让六姑娘苦练毛笔字,没事就跟着大姑娘一起去刘夫人佛堂里抄佛经,六姑娘苦练了几个月,一手小楷不说端庄,已经可以见人了。
“容先生就是今早起来有些腹泻,吃上了一副药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估计休息上两天就能恢复了。”派去查探先生病情的仆妇隔着帘子在外间对正在念佛的夫人禀道。
“你让厨房做些好克化的吃食给容先生送去,几位姑娘不是让人熬了银耳汤吗?你也一并送去,就说是姑娘们的心意。”刘夫人放下手中的佛经吩咐道。
“是。”那仆妇领命下去。
刘夫人下方六姑娘正在抄经,听刘夫人这么一说,放下毛笔,给刘夫人端了一盏蜂糖灵芝茶道:“太太,还是二姐想的周到,不然我们就听了三姐四姐的话,直接派人去先生那里就闹笑话了。”
“哦?你二姐说了什么?”刘夫人接过灵芝茶漫不经心的问。
“当时四姐说要让丫鬟过去探望先生……”六姑娘一边给刘夫人揉腿一边将书房当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末了她还仰头笑道:“四姐还夸了五姐房里的丫鬟手巧,那么漂亮的衣服都做得出来呢。”
刘夫人微微一笑,轻啜了一口茶水,并不接话,大姑娘低头专心致志的抄写经书,似乎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事都全然不知。
六姑娘等了一会,见太太没说什么话,心里忐忑,面上也隐约露出了惧色,就怕太太责怪自己多话。
刘夫人休息了一会,见大姑娘也把经书抄好了,便道:“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六姑娘松了一大口气,和大姑娘一起退下了。
两人出门后,六姑娘忐忑的望着大姑娘,“大姐,太太生气了吗?”
大姑娘暗忖这六妹聪明是聪明,就是心术不正,爱走些旁门左道,这些——到底不是正道!她想了想劝道,“太太没生气,只是以后这些事你不用特地说给太太听。”太太难道还会不知道书房发生的事?再说让太太厌恶四姑娘又有什么用?太太什么事都决定不了!
“但是——”六姑娘有些迟疑,这样不是就可以让太太更厌恶四姑娘了吗?
大姑娘叹了一口气,从她来冀州至今,六姑娘一直很依赖自己,两人的姐妹缘分也是天生的,她年纪还小,有些事现在教起来还来得及,她拉着六姑娘的手,“六妹,我们虽然是姑娘家,但也要做到心胸磊落,有些事只要用眼睛看,用心记下就行了,不用说出来的。你想不然为什么我们有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却只有一只嘴巴呢?四姑娘再不好,也有太太来教……”大姑娘一边走,一边低声教导着六姑娘,她们还算幸运的,五妹的性子宽厚大方,是拿她们当姐妹看待,不然她们的日子才是真正难过呢!
六姑娘听得似懂非懂,但依然牢牢的把大姑娘的话记在心里,姨娘说了,大姑娘是长公主养大的,比她不知道要聪明多少倍,她和自己说过的话,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等大姑娘六姑娘走后,刘夫人慢慢的放下来茶盏,轻言细语的吐出了一句话:“真是上不了台面的蠢东西!”就为了一件衣服,争得连姑娘家的体面都不顾了。
吴嬷嬷上前给刘夫人捶肩,柔声劝道:“夫人,姑娘们都还小,慢慢教就是了。五姑娘的那件衣服的确让人看着就眼热。”
刘夫人放下茶盏,用帕子按着嘴角道:“你以为五姑娘身上那件衣服是普通的绣娘能做出来的?”
“五姑娘那衣服很珍贵?”吴嬷嬷惊讶的问道,她是刘夫人的贴身丫鬟,五姑娘身上那件衣服,她虽没怎么仔细打量,但瞅着也不过是普通的绣花小袄吧?“五姑娘领扣上的那颗蓝宝石可真是少见。”吴嬷嬷补充道,那么透亮无暇的极品蓝宝石,一颗就够一般人吃喝一辈子了,寻常人家就是有钱买不到这么好的宝石。夫人陪嫁中也有一颗这样的蓝宝石,是老夫人送给夫人压箱底的宝贝。
“你看那套绣花,线分的多细?那花瓣一层层叠上去,就算是熟手一天也顶多绣一两朵而已。”刘夫人缓声道,“别看她穿在身上是一色的,里面深深浅浅起码分了十来色,不然那么深的宝蓝色一色绣下来,再好看纹样都绣闷了,这样的绣娘,就是我们家也没有。”
“啊。”吴嬷嬷小小的惊呼一声,刘家虽比不上萧家尊贵,可到底也是大姓士族,总不至于这么大一家子的绣娘都比不上五姑娘身边的那几个绣娘吧?
“这本来就是苏绣技艺,我们家绣娘以蜀绣为主,不会也没什么稀罕的。其实最有意思的是五丫头那件衣服的剪裁。”刘夫人轻笑一声。“我仔细瞧了瞧她那身衣服,身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拼缝,真不知道那裁缝是怎么做出来的。”
“夫人要是喜欢,同五姑娘说一声,五姑娘一向孝顺,定会把剪裁的法子告诉你的。”吴嬷嬷这才想起五姑娘的生母临安县主是江南大族吴郡顾氏的嫡女,想来陪嫁几个巧手的江南绣娘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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