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辞自北地回宫后一个多月来一直宿在建章宫内, 没踏足后宫半步,后宫妃嫔们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更不用说被禁足的顺嫔和被夺了掌宫之权的宜妃也没了动静,就这么风平浪静地到了六月十六万寿节。
待到了万寿节当日,建章宫正殿内办了家宴, 就连常年独居寿安宫的魏太后也出席了,倒成了难得的热闹。
皇家家宴,其实也是每人都只用面前案上的膳食, 齐半灵坐在裴亦辞右手边,见席面还未上,便让负责给她布菜的小太监先给她斟上了酒。
裴亦辞侧头看了眼,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一皱:“朕听闻皇后懂医, 怎么连空腹不宜喝酒的道理都不知道?”
齐半灵怔了怔, 扭头去看裴亦辞,就见他金刀大马地坐着,光风霁月的相貌, 眉眼间却满是疏离, 眸间阴沉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她尴尬地笑笑:“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臣妾吃席前喜欢饮些酒开胃, 已经习惯了。”
裴亦辞顿了顿,只说了句“随你”, 便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魏太后满脸笑意端坐在裴亦辞的左手边, 小啜了口茶后, 望向裴亦辞:“今儿是皇帝万寿, 哀家备下了这柄如意,皇帝瞧着可还合心?”
她话音落下,毕嬷嬷便双手捧着一个红绸布包着的匣子上前来。
匣子里面躺着一柄玉如意。玉如意通体乳白色,玉质温润细腻,一眼就能看出必非凡品。
裴亦辞朝魏太后点点头:“多谢母后,母后费心了。”
“皇帝喜欢就好。”魏太后笑着点点头,又叹口气,“本是皇帝你万寿的好日子,哀家也不想说扫兴的话,不过顺嫔好歹也是哀家的亲侄女……”
她使了个眼色,毕嬷嬷会意,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搬了一面万寿长春四扇屏风上来。
齐半灵也跟着瞧了一眼,只见那屏风等人高,上头的绣纹精致吉祥,细节处也绣得很是仔细,想必是费了不少心思。
她暗暗咋舌,换成她,给她一年,估计也绣不出一扇来。
齐半灵正心不在焉想着这些的时候,忽觉左手边有人在看她。
她扭头去看,却见裴亦辞正低头喝茶,根本没人往她这里瞧。
魏太后眉目慈祥,望着裴亦辞无奈道,“哀家也知道,顺嫔入了宫成了皇帝你的妃嫔,诸事皆应公事公办。可那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她熬了一个多月绣成这面屏风,不求别的,只求哀家今儿送到皇帝面前,你看?”
裴亦辞颔首:“顺嫔有心了。”
虽说他脸上还是没什么松动的样子,不过众人早习惯他这幅冷面孔。
魏太后听他这么说,心里也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至少他愿意收下顺嫔备的寿礼。就算现下没松口解了顺嫔的禁足,那也不代表以后没有转圜的机会。
豫嫔沈婉坐在下首,见魏太后送了自己备的寿礼和顺嫔的寿礼,便也带着自己的宫女上前行了一礼:“陛下,这是臣妾手书百寿图,愿陛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
她说着,身后的宫女捧着一幅百寿图上来。
这百寿图妙就妙在一百个寿字不光以不同的字体写就,更是一气呵成没有断笔,意头就很吉利。
齐半灵回大都后,就听说这位豫嫔沈婉的才名,说是她五岁能作诗七岁能作文,可不知为何,入了宫却似明珠暗投一般没了动静。
就连皇帝大寿拿出的寿礼,也是无功无过。
看得出费了心思在上头,却似乎没什么出彩之处,和适才魏太后带来的顺嫔的寿礼比就差了一些。
齐半灵又扭头去瞧沈婉,大抵是万寿节的缘故,她都不再像往常那般愁容满面的,清秀的脸上平添了稍许喜意。
裴亦辞看了看这百寿图,也点点头:“豫嫔有心了。”
宜妃秦如月见此情状,便也曼步上前,朝着裴亦辞行了一礼:“陛下,臣妾愚钝,既不如顺嫔心灵手巧,也不及豫嫔秀外慧中,便备下了寿舞一支,祝陛下福延万岁,江山永固。”
她本就为这支舞早早换上了舞衣,她站到宴会厅南侧的台子上,朝着舞台四周的乐师鼓手一挥手,乐声奏起,她水袖一甩,便舞了起来。
因是家宴,就没了种种避讳,嫔妃献舞也不算逾矩。
宜妃身材颇为丰腴,且腰细臀翘,婀娜柔软,跳起舞来也别有一番风情。
齐半灵一边小口抿着杯里的酒,一边欣赏着宜妃的舞姿,很是惬意。
感觉裴亦辞似乎又朝自己这里看过来了,她忙摆下酒杯夸道:“陛下,宜妃一舞轻盈柔美,当真不负美名。”
却见裴亦辞目视前方,好像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齐半灵摸摸鼻子,接着低头抿酒。
一舞毕,宜妃又施一礼,便似脱了力一般差点倒下,好在身后的小宫女眼疾手快,抢步上前扶住了她。
青绵还侍立在宜妃身后,见状跪到裴亦辞面前,磕了个头回禀道:“陛下,请容奴婢斗胆一言。宜妃娘娘为了这支舞已经一个多月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所有动作都是她亲自编排的,只为了今日贺陛下万寿,博陛下一笑。”
裴亦辞漠然看了眼跪在下头的青绵,唔了一声:“宜妃有心了。”
本热切地望着上首裴亦辞的秦如月脸色一黯,很快又重展笑容,朝着裴亦辞谢了恩,一瘸一拐地被小宫女扶着去更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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