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故地再度重游。
叶东海站在安顺侯府的院子里面,看着两株安安静静屹立的西府海棠,心思一阵恍然,……那年她说想种两株西府海棠,自己便让人找了这两株上好的回来,约好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时,一起坐在树下看海棠花雨,喝茶闲聊。
哪知道还没有等到次年海棠花开,当年冬天便出了事,她被曲奎劫持,辗转入了萧苍大营,跳下灞水河,再被……,皇帝霸道的强行扣押不放。
即便彼此强自挣扎再度成亲一次,终究还是分开。
可是皇帝既然如此强硬做派,非要夺了臣妻,到了手,为何又不好好珍惜她?让端敬王妃弄出那些流言,逼得她触柱而亡!
到如今,一缕芳魂消散无踪。
哪怕时隔多年想起,自己仍是感到一阵无力挽回的心痛,后悔……,当初叶家为什么没有男人站出来,主持商号的大局!那样的话,她就不用以主母身份面对曲奎,继而惹得对方记恨,也就没有后来一长串的悲剧了。
是自己……,对不起她,是叶家对不起她。
叶东海闭上了眼睛,无声伤感。
晴娘静静的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那一抹萧瑟落寞的消瘦身影,心情涩然,竟然涌起了一阵被感染的淡淡悲凉。
从顾氏出事的那一年开始,到今年……,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光阴?
自己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时,和姐妹们偶尔说起体己话,也不免盼望一个深情而又长情的男子,成为自己的夫君。
叶东海……,他用十年光阴默默讲述他的长情。
甚至,这份情还会持续很久很久,一直就这么静静的持续下去,甚至会是一生?想到此处,晴娘忍不住浮起了一阵心痛。
可是这会儿,又不方便上去打扰他的沉思。
只能这么静静的陪着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东海方才从回忆之中醒神过来,转过身,看向晴娘,“今年虽然没有下雪,但这个月份还是冷的,你站在这里多久了?快回去吧。”
每当他用这种温柔宛若春风的语气,说出关怀之语时,晴娘就是一阵心思柔软,哪怕……,并不是对有任何特别,而是对每个人都是如此温和,仍然让自己感到温馨和眷恋,觉得岁月静好。
上前一步,微笑道:“我来给二爷送披风。”
“不用,我不觉得冷。”叶东海这么说着,还是从她的手里接过了披风,“麻烦你跑一趟了。”指了指路,“走吧,回去说话。”
晴娘抬头看了他一眼。
冬日阳光晴好,身旁的男子再过两年就要三十了,可是他目光温和、神色宁静,看起来就好像一块温润的美玉。并没有因为时光流逝而憔悴几许,而是越打磨,越绽发出玉石的柔和光晕,看着叫人觉得心神俱宁。
即便只是这么平静的相伴走着,一前一后,不能与他并肩,自己的心里也再没有任何不满足的,只盼着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完。
叶东海感觉到身边的人走得慢,回头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晴娘心里有一丝着慌,可是语气急促,越发显出了内心尴尬,慌忙遮掩道:“就是好久没有回京城了,方才想着,得空去把好吃的都吃一回。”
“是么?”叶东海停下脚步微笑,“这算是什么难事?”顿了顿,“不过最近京城时疫闹得太凶,还是少出去为好,回头我让人出去多买一点儿,大伙儿都有份。”
晴娘盈盈一笑,“我听二爷的。”
“对了。”叶东海神色有几分迟疑,看着她,“既然回京城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自己的父母?”
晴娘目光一惊,“你怎知我的父母在京城?我……,并未说过。”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叶东海打量着她,“你应该是公孙家的二小姐吧?”瞧见了对方惊骇的目光,微微一笑,“不用吃惊,我以前曾经见过你的父亲,而你们父女又长得太像,只是最初我没有留心去想罢了。”
“原来二爷早就知道了。”公孙嫣然没有否认,心里却是涌起一阵惊慌,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他……,会不会要撵自己走?毕竟自己是薛沛的遗孀,这可不是什么好身份,闹开了就是丢不开手的麻烦。
况且天下之大,哪里还有自己的去处?又去哪里再找一个让自己心神安宁,情愿一生默默守护的人?果然,好日子都不会长久的吗?
“二爷。”公孙嫣然心里慌乱不已,连她自己没有察觉到,声音里面居然带出一丝央求,“你……,别撵我走。”
“你怎地哭了?”叶东海不免讶然,“我只是问你回不回去看父母,何曾说过要撵你走了?”安慰她道:“别担心,谁会没事来调查一个丫头呢?况且,我们在京城休息两天就走,去了鹤城为宜姐儿送完亲,后面就回长清了。”
了却了这件事,自己大概是再也不会回京城来了。
微微苦笑,“往后一辈子都在长清呆着,你是谁,又有什么分别?”或许还会去别的地方,但是天下这么大,京城这处伤心地还是遗忘了吧。
公孙嫣然破涕为笑,忙道:“我以为二爷要撵我,既不是,我自然是不哭的。”
叶东海轻轻一笑,“像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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