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纶记得第二天问吴桐雨的时候,他当时脸上有一个很浅的青紫印子,好像被谁打了一样,他表情很不好地说:“她爸好像因为什么建材的事找我爸帮忙,我爸没答应。”
“那你脸怎么了?都青了。”金纶伸手想去摸,被他侧头躲开了。
“我爸骂我不要把什么人都往家里带,给我一巴掌。”吴桐雨看向远方。
金纶当时很生气地替他骂毛芫薇一家不长眼,大人的事让大人出面就好了,孩子间的同学关系不是这样用的。
然后吴桐雨用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好一会儿,紧紧地抱住她,“还是你好……“
金纶笑嘻嘻地回抱住他,“那当然啦!我最好了!”
脚下被翘起来的石板绊了一下,回忆结束。她看到前面三人真的进了吴家的院子门,不由有些奇怪,毛芫薇她父母确实是建材厂上班的两位工人,可是能力一般,收入一般,家中好像还有个小儿子,日子过的不怎么松泛,而吴爸是建设局的设计师,职位也算是个公务员小官了,虽说平时也干些不好的私下交易,但怎么排都不可能排到毛家头上啊,两家完全不牵扯的,毛家能找他办什么事?
再者说,这辈子因为有她和张肃举报吴桐雨他爸贪财而建豆腐渣工程,吴爸前几天已经停职查办了,这种时候毛家还敢往上凑?
金纶进了院门,没看到院里有人,张肃应该在他屋里,把门反锁上以后她就往厨房跑,那里跟隔壁只有一墙之隔,且有个小窗,是偷听的最佳场所。
吴爸又出去活动关系了,吴妈这几天在家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她想不通,丈夫好好的工作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家里气氛一天比一天沉重,她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哭自己命苦,怨天尤人地怪这怪那。
正抹眼泪呢,院门被敲的震天响,吓得她一颤,生怕又是什么对丈夫不好的消息,坐在沙发上踌躇着不敢去开门。但再由对方这么砸下去,街坊邻居都要出来了。她偷偷从门缝看去,是一男一女和一个女孩子,大人都很愤怒的样子,女孩低着头看不到全脸,这是怎么回事?吴妈迟疑着开了半扇门,“请问你们找谁?”
男人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四下一打量,恶狠狠地说:“把吴桐雨那个臭小子给老子叫出来!”
男人说话间露出一口黄牙,还有烟臭味,吴妈皱眉往后退了两步,“你是谁?找我儿子什么事?”
她觉得自己就不该开门的,看看这一家子,男人干瘦,浑身脏兮兮的,一点也不像好人。女人打扮的倒还干净,可廉价的化妆品化着艳妆,让人很难不去猜测她是否是风尘女子。后面低着头的女孩子看起来比她父母好些,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女孩子才是今天的关键。
“你是吴桐雨他妈?”男人目光扫过她身上的值钱首饰,一指自己女儿,“你儿子搞大了我女儿的肚子,你看着办吧!”
“什么?”吴妈有一瞬间有听没有懂。
“你儿子吴桐雨,”男人手指戳戳她的肩膀,一把把女儿扯到两人中间,“搞大了我女儿的肚子!”
吴妈瞪眼看着泫然欲泣的女孩哑口无言,脑子里乱成一团,半晌才说:“这不可能!”
女人一拍女儿肩膀,“来,你告诉这婆娘她儿子干的好事。”
毛芫薇被推了出来,心里恨透了她的父母!
她父母年轻时是小混混和小太妹,到处瞎混,小学都没毕业,她这么文艺的名字也是他们扔字典扔出来的。后来她爸才去建材厂当搬运工,她妈推个按了轮子的小玻璃柜卖点三无小零食,当做凳子坐的小箱子里还偷藏着违法烟,一根一根地卖给中小学生或没钱的混子。如果单单只是条件艰苦倒也没什么,可他们的人品才是让她最为恶心的。她爸经常从厂里偷些边角金属废料去卖,她妈会毫无自尊地拿周围摊子的东西且并不会给钱。
这还只是生活中经常发生的小事,最让她受不了的是有一次,她爸去给她开家长会,缠着一个穿得很好的同学家长尬聊,随后在人家开车回家路上突然冲出去碰瓷儿,就在学校门口哭天抢地,丢尽了她的脸。那位同学家长也是不缺钱,嫌丢人扔给他点钱就走了,他高高兴兴地捡了钱回家跟她妈一起打麻将去了。
那时候她五年级,她试图改变他们,好说歹说甚至摔了碗,得到的却是被锁在废弃鸡笼里四天,差点饿死过去,被她奶奶以“养大了好换比彩礼钱给弟弟娶媳妇”为理由放了出来。
那次之后,小小年纪的她反省了自己,鸡笼是细木条搭的,她三脚就可以踹烂,为什么反而被饿了四天差点死掉?锁住她的不是鸡笼,而是她的心啊!她彻底明白了,靠谁都不行,只能靠自己!
但她不像父母那样蠢,她用漂亮的包装包住了那颗凶残的心。表面上,她仍是那个小心翼翼的乖女孩,但背着家人通过捡瓶子、糊纸盒、做手工赚了一点钱藏起来。在她小学毕业后,她的父母不打算让她再念书了,因为弟弟就要上学了,毛家夫妇舍不得出两笔钱。而她则用高学历可以找更好更有钱的男朋友以帮助弟弟以后飞黄腾达为由,换得父母第一年的学费,并承诺以后的学费自己出,随后用攒下的钱搬进了学校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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