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姨,我们来找小雨玩。”金纶笑眯眯,不管这个老虔婆以前怎么帮着她儿子打掩护出去找毛芫薇,这个时候他们两家的关系还是可以的,她好歹要装出熟络的样子。
“小雨在屋里呢,哎呀,怎么来了还要拿东西?这么客气做什么?”吴妈妈嘴上说着,手伸出来将西瓜接走了,转身领他们进屋,“唉,我们小雨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走路上好好的就碰上了小流氓,也不知道寨子上民警到底干什么吃的,这么危险以后可怎么住下去?可怜小雨受了那么多伤,还没法找出罪魁祸首……”
吴妈妈边走边难过地心疼儿子,丝毫不知她口中的“小流氓”就在她背后,两人自然也不会告诉她,闭紧了嘴来到吴桐雨门前。
“小雨?小雨你睡了吗?妙妙和……来看你了。”吴妈妈敲敲门柔声叫道,她回头看了下张肃,这孩子她经常见到,因为看着实在不像好人所以她一点也不喜欢,就没怎么关注,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
吴妈妈叫完就端着西瓜走了,屋里过了会儿才传来吴桐雨的声音,“哦,妙妙我已经睡下了,就不见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学校见。”
金纶觉得吴桐雨这是怕在她面前丢人,所以干脆不见了,明天学校肯定也会躲着她。干干地应了声“哦”,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背后头顶砸下个哼笑,她转头去看,张肃正盯着门,表情阴森,眼中暗潮涌动。
他又想起上辈子那些黑暗的事情了吗?不由心疼地握紧他的手。
“砰!”门猛地拉开撞在墙上发出很大的响声。
客厅里吴妈妈随意地叫他小心点别砸坏了门伤了自己,吴桐雨才不管她,盯着门口的人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他听到那声哼笑才知道这个罪魁祸首也来了,气得他鞋都没穿就跑过来开门,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温润的样子,仇人在眼前也顾不得女人了,愤怒地小声开口:“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滚!”
他气归气,到底不敢大声嚷嚷地家长都知道。
张肃冷笑,“我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没打断你的狗腿。”
“你!”吴桐雨被他这话气得胸膛急速起伏,手指紧紧地抠在门框上,“你!等!着!”
“我等你跪着给我磕头。”张肃双目一眯,浑身都快冒出地狱的阴气了!
吴桐雨牙齿都把口腔内的肉咬出血了,呼哧呼哧猛喘几口气以后,用力地摔上门,在安静的夜里发出巨大的声响,门上玻璃都碎了一角。
吴妈妈赶紧从客厅出来看是怎么回事,金纶拉着张肃跟她道别。走到外面路上还能听到院子里吴妈妈在拍门,里面传出吴桐雨的怒吼:“关你屁事!滚开!”吴妈妈依然在门外柔声劝他,屋里却不再传出声音来。
金纶沉默走了几步,抬头问张肃,“你过来就是为了气他?”
“我见不得他好过,怎么?你见不得他不好过?”
清亮的月光下,张肃杀气四溢地站住,仿佛一靠近就会被他的戾气划伤,金纶心里咯噔一下,凉气从指尖蔓延,这个人,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他曾腼腆过,一个瘦高的乡下少年第一次来到二线城市,心中带着微微惶恐,面上却初生牛犊般倨傲;他曾天真过,迷茫地跟在金纶身后走在陌生的街,然后转眼她就不见,焦急地在街上找了她一天,直到学校打电话给李漫霞,李漫霞才出来找到他,这才知道金纶早已坐车走了;他曾干净执着,吴桐雨不想买盆栽给她,他就跑去车行打工,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几十盆盆栽摆满她的窗台;他曾阳光爽朗,篮球场上挥汗如雨,只为换金纶一句嫌弃的“马马虎虎”……
只是后来,他就变了。金纶的记忆中,他的脸大都是带着怒气,皱着眉的。她看到吴桐雨放她鸽子却陪一群男男女女逛街那天,回家就哭了,张肃一身带着机油的灰色工装还没换下就跑出去当街揍了吴桐雨,她去警局的时候看都没看他直接冲吴桐雨过去关心吴桐雨的伤,那时候张肃的脸是悲凉还是自嘲?
张肃断腿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她都没去看过,只在结婚前几天被李漫霞逼着去了一次,那时候她说“让你一天在外面瞎混,残废了根本就是活该”!张肃低着头,半天才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问她:“不要跟他……好不好?”可想而知,那时毫不知情又蠢到死的她又怎么会听?
后来他被判刑七年,金纶不知他是被诬告,更看不起他了,开庭都没去,前两年也都没去看他,一直是李漫霞在去。李漫霞身体不好了,她才在李漫霞再三怒骂下去看他,但一年不过去四五次。后两年,张肃越发地瘦,他又剃了光头,从玻璃看过去就像电影屏幕上的皮包骨丧尸一样,每次跟她说话也就两句“过得怎样?”“哦。”她就更不爱去了,那时候他的表情毫无生气,完全就是个死物,只在看她的时候眼中才闪着些微弱火星。
金纶从没这么认真地看清自己有多可恶!如果说吴桐雨是毁掉他身体,断送他下半辈子的罪魁祸首,那她就是在他心上泼了硫酸的帮凶!一个彻底斩断他的人生,一个折磨腐蚀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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