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给我统统退下!”晓拍喝道,小东西蹲在他的肩头,也跟着“咿咿呀呀”地叫唤,显然也对这些欺负熊灵的坏人极为不满。
“我认得你,”斟晖见到晓拍,目光扫过他肩膀上的小东西,嗤笑道,“你不是那个和熊灵丫头一起失踪的废柴哈吉么?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
晓拍虽然经历了洱海一战,但是那一战目击者寥寥,导致他声名不显。芈游刚来女娲城不久,这年头信息不畅,许多事情他也不可能听说,因此对晓拍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那个靠着小东西上位的“废柴哈吉”上面。
在场中女娲氏族稍有地位的妖族,则知道这个客族人类真正踢上铁板了,眼前这个跳出来的虽然也是个人类,但却是近日女娲城里身份最为神秘超然的人物,不说嫦娥、悟净、妲己等一干妖王对他毕恭毕敬,只说一条,就让整个骊山得到风声的妖族,对这位其貌不扬的人类不敢有丝毫轻视。
这位人类,近半年来,可都是住在山上的。
这种通了天的事情,它们都不敢往里细想,深怕睡梦中嚼错了舌根,倒了血霉。眼见跟前出来一个趟雷的,一个个倒都存了幸灾乐祸的心思。
斟晖兀自不知,朝着少年喝道:“熊祺,还不快说?”
晓拍怒道:“你敢!”
他平日一向是温吞随和的性子,哪怕是在共工氏族时,面对大先生洪涛、女先生龚毅,也未曾红过脸。但此时他对芈游他们的谋划猜到了几分,心下已然怒极,激愤之下,一道剑吟声猛得响彻云霄,巨大的剑芒冲天而起,那席卷天地的气势,比猴子刚刚那一棍也不遑多让。此时场中已经没有九天息壤护持,剑气余波扫过广场,一应生灵,无论人妖,俱都东倒西歪。
晓拍这才发现,洱海一战后,诛仙剑竟然一直藏在了他的体内,这次竟被他气急之下无意中召唤了出来。场中众妖也这才发现,这位人族也不是善茬,看着直冲云霄的剑气,场中能够接下一剑还有命在的,恐怕不超过十指之数,而其中大半都还在那观礼台上坐着。
芈游等人正面相抗着诛仙剑的威势,已经面无血色,瑟瑟发抖,完全说不出话来。晓拍正想让三苗叫人把他们都带下去,却被一只素手轻轻拉住了。
他回头,看见少女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请求。
说实话,以熊灵要强的性子,自相识至今,这还是晓拍第一次见到少女求人,哪怕是对他。这让他一下子就心软了,但又实在是不甘心,郁结之下,便挥动剑气,朝着天上狠狠一挥,那剑气直劈苍穹,竟然在那湛蓝色的天幕上,生生斩出了一道横贯东西的裂痕。
场中有些眼力的,俱都知道那是斩破了虚空,暗暗咂舌,心里对这位神秘人类的实力,又重新评估起来。
剑气散去,芈游等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少女对着祭台上深施一礼,说道:“今日本是骊山祭祖盛礼,却因为我有熊族内俗物而横生枝节,一切皆因我熊灵德望不足,未能服众,与族里他人都无干系。此番事了后,熊灵愿一力承担罪责,望娘娘恩准。”
女娲的声音响了起来,“无妨,本座为天下人族共主,人族之事便是本座的事。你是本座亲封的有熊图腾,今日只管散漫去做,你只消做得公平公正,万事都有本座撑腰。”
这话中的偏袒意味已经十分清楚,场中生灵一时都惊异于这位人族有熊图腾的圣眷之隆,不知她到底哪里得了娘娘看重。
熊灵再次拜谢,转身对着怯生生的熊祺说道:“祺儿,斟晖大伯要你说什么?说给姐听可好?”
少年眼泪汪汪,看着姐姐只是摇头。
斟晖在一旁喝道:“熊祺,你母亲临终前与你说过什么?你竟是不敢说出来么?事关我们有熊族百年大计,你还犹豫什么?”
“熊祺,说!”
“熊祺,你倒是说啊!”
一时间,芈游等人也在旁纷纷鼓噪。
熊灵的身影一阵模糊,猛得出现在了熊祺的身边,将他护在了身后,对着芈游等人说道:“各位叔叔伯伯,你们若对我熊灵有什么意见,大可以冲着我来,莫要欺我弟弟年幼!”
她的修为自天劫后就步步高升,仿佛没有止境一般,到的今日,就连晓拍都估算不出少女到底有多高修为。此时她薄怒之下,黑色雾气翻腾开来,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气息。芈游等人脸上虽然不忿,但还是暂时消停了下来。
熊灵转身对着熊祺说道:“他们让你说什么?母亲临终前,与你说了什么?”
少年嗫嚅着嘴唇,始终说不出话来。
少女猛地喝道:“男子汉大丈夫,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说!!!”
熊祺被这声大喝吓得猛一哆嗦,几乎是半哭着喊了出来:“母亲她说......她说......姐姐不是她亲生的......”
晴天霹雳,莫过于此。
那斟晖的声音复又响起:“听见了么?你并非是你母亲所生,整个氏族,整整十几年的时间里,知道你生母是谁的,全族总共只有四人!”
斟晖的声音犹如黄钟大吕,轰隆隆地撞击在少女的心间,满心乱麻之中,那声音又渐渐变得嗡嗡嗡的,像是苍蝇一样,已经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了。
熊灵自从知晓自己的血脉问题后,就一直背负着很重的心理压力。变异为怪物的恐惧,被心上人抛弃的恐惧,不为族人接受的恐惧,像三座大山一般压在她的身上。后来,有女娲为她压制血脉异变,晓拍也没有因为她的血脉而有丝毫想法,才让少女稍稍缓解了一些。在她的内心深处,因为自己父母都是明确无误的人类,总还有着一丝希冀,希望这一些都是弄错了,其实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氏族女孩而已。
直到今天,这点内心深处的小小希冀也被无情地打破了。
她不是母亲亲生,那她的生母,会是谁呢?
或者说,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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