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柏贵,朱敬伦继续训练。
终于连续三枪都没有人犯错,朱敬伦觉得这些人至少有一战之力了。
那些稻草人也打的千疮百孔,但它们还要继续遭受蹂躏。
这一次朱敬伦没有用子弹打,而是让苦力们装上了刺刀。
“冲!”
朱敬伦发令,让苦力们冲出去,队形散乱,他不满意。
这些人受过英国人的队形训练,平常走走齐步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在快速移动中就不够整齐了。
练习,一次一次的练习。
最终他们能勉强的排成五条不太整齐的对线向稻草人冲过去,然后用刺刀狠狠的扎向稻草人的时候,侯进回来了。
侯进是从城外回来的,告诉朱敬伦他要的壕沟挖好了。
他是去城外监工的,华庭杰组织的青壮在修复炮台的同时,答应帮朱敬伦挖五条壕沟。
而朱敬伦则答应华庭杰,明天一定帮他守住炮台。
经过白天的战斗后,华庭杰对于能不能守住炮台已经没有多少信心,林福祥的精锐损失了一小半,已经没什么斗志,这样的精锐,林福祥也就只有这么点,已经明确表示明天恐怕出不了力气。
华庭杰也不想强人所难,知道林福祥已经尽力,可是靠他自己手下那些县勇,他完全没有信心,林福祥的勇营已经经营了十几年,而他手下的县勇才只有几个月而已,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华庭杰很清楚,让他的乡勇冒着洋人的火枪,像林福祥的精锐一样用长矛冲锋根本做不到。
因此当朱敬伦找到他,表示愿意带人帮忙的时候,华庭杰不能不答应。
朱敬伦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带着苦力进行了五轮训练后,黑狗找人做好了夜宵,朱敬伦匆匆吃了一碗馄钝,立刻赶往城外,让黑狗继续组织训练等他的消息。
朱敬伦跟侯进俩人赶往城外炮台。
华庭杰连夜组织劳力修复炮台,围墙是没法修,一天的炮战让他看到围墙几乎没什么用,真正起作用的是炮台的护垒,于是让人加固护垒,用五层麻袋围起来。另外还利用废墟、沙袋布置了许多避弹的工事,有的仅仅是用沙袋和砖石垒砌起来的深坑,足以容纳两三个人就足够了。华庭杰并不知道这东西的专业术语叫做散兵坑。
有这样的工事,朱敬伦相信可以避免很多无谓的死伤,但他更关心的是华庭杰给他挖的壕沟。就在炮台东面,面对江面,成半弧形,一共五道壕沟,每道之间距离只有三尺。
后面是沟,前面是垒,就是用挖掘壕沟的泥沙堆成的土垒,一共五道,每一道比前一道高两三尺。壕沟深四尺,宽三尺,人猫腰躲在里面是没有问题的。
侯进一直紧跟朱敬伦。
“挖这沟可不容易,都是沙地,往下一尺就滋滋渗水。”
这里是沙洲,四面都是河水,地下水当然很浅。
朱敬伦踩了踩脚下,脚下是木板,踩上去发出滋滋的声音,显然木板地下已经渗水了,人站在上面都不是特别稳。
侯进解释道:“渗水渗的厉害,填干土,石子都不好使。最后填了石灰夯实,又铺上一层板子,才这样。”
朱敬伦已经满意了,更高要求的壕沟,一晚上也挖不出来。
“就这样吧。你回去把苦力都喊过来。”
天还很黑,格外的黑,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再过半个时辰,绝对就能看到天光了。
苦力们吃饱喝足,又抽了一个烟泡,根本就没有睡意,一个个都来了。如果能有烟抽,他们可以不睡觉。
朱敬伦站在炮台前,高声告诉他们,说天一亮洋人就会打过来,让大家按照刚才训练的队形都躲进壕沟中,就把壕沟当成刚才的沙袋,同样是等自己的命令行事,喊瞄准就站起来瞄准洋人,让他们把洋人想象成他们瞄准了一晚上的稻草人,喊开火他们就开枪,喊冲他们就冲上去用刺刀扎进洋人的身体。
“记住了!只要站起来,瞄准,放一枪,冲上去扎一下,什么都不用想,做完了就有重赏。每人,五个烟泡!”
最后朱敬伦高声喊道。
刚才还有人听到要打洋人不免低估起来,突然听说五个烟泡后,兴趣就转移了,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朱敬伦叹息一声,用这种手段引诱大烟鬼卖命,他也是别无选择。
继续喊着:“记住了,就三下,瞄准,放枪,扎人。都给念着,瞄准,放枪,扎人!”
盯着每个人,看到他们默念起来,不断的念,念了许多遍后,朱敬伦才放心。
又喊道:“都不要把夷人当人,就当成草人,记住他们是草人。念,他们是草人。”
苦力们又反复念诵了很长时间,知道天色熹微,远方天际出现一条白线,几里外抛锚的英军舰队也能看到影子的时候,朱敬伦才让苦力们一个个钻进了壕沟。
印度兵也带来了,他们依然在帮忙装填子弹,沿着壕沟,给一个个苦力装好子弹,做好一切准备,这些苦力小心的将枪拿好,提前走火可就要两天没烟抽,一会完成任务,可是有五个烟泡的奖赏的。
一边猫腰蹲在狭窄的壕沟里,一边小心的拿着步枪,一边嘴里还要念叨“瞄准,放枪,扎人”,“夷人不是人,夷人是草人”。
印度兵昨夜没有训练,朱敬伦也不打算让他们立刻跟过去的主子短兵相接,就安排他们在炮台里的工事中,让他们自己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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