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元三年的春天, 燕京城震荡不断。
上元佳节刚过, 朝廷里就发生了一件石破惊天的大事, 摄政王陆栖行被皇上申饬, 令其闭门思过三月, 夺去摄政王一职, 并改由萧太后摄政, 国舅爷萧亦然辅政。
征远大将军曹广极力反对,但他常年在外征战,才回京不过短短数月, 朝中人脉远不及萧家,他的声音在朝堂上连颗水花都没掀起就被朝臣的贺喜声给淹没了。
萧家的权势一时之间达到顶峰,门前车马不断, 人人争相追捧。相比之下, 失势的前摄政王府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更甚者还出现不下落井下石者, 天天上折子参奏这位前摄政王嚣张跋扈, 目中无人, 服饰车行居住超过仪制等。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 连待在渡口的傅芷璇都听说了。
因为事涉皇族, 大家就是谈论也遮遮掩掩的。不过渡口人流如织,又多是走南闯北的商人, 时局的变化对他们极为重要,否则拜错了码头, 岂不白忙活一场。
因而渡口的议论反倒比燕京城里更热烈, 更直接。
傅芷璇每日跟在田掌柜身边端茶送水,待人接物,听到的传言更是五花八门。
其中多是关于萧家的。
提起萧家,不少人的反应都是,萧家祖坟上冒青烟了,生出个倾国倾城的闺女,先皇时独宠后宫,还生下了先皇唯一的子嗣,现如今又巾帼不让须眉,独掌朝堂大权,提携兄弟族人,真是令人艳羡不已。
对比萧家的风光,前摄政王陆栖行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据说自被贬斥之后,以往天天巴结他的同僚现如今都避之唯恐不及,他也识趣,整日闭门不出,连偏向于他那方的大臣和曾经的好友曹广都不见。
傅芷璇听了,想起陆栖行曾经的风光,也是唏嘘不已。
不过她只是一介庶民,自身尚且在挣扎偷生,哪管得了这些贵人们的事,除了拜佛时,向佛祖祈求一句,保他平安,她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傅芷璇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因为萧太后一摄政就宣布大赦天下,除了十恶不赦之徒,其余的人皆赦免其罪。
因而季文明的徒刑也会一并赦免,也就是说,他很快就能谋职做官了。想到这里,傅芷璇就一阵胸闷气短,真是便宜这混球了。
想到季文明将来很可能扶摇直上,傅芷璇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急躁。
她不知道季文明已经被降职贬谪出京,还担心这人万一哪天发达了,像前世一样仗势欺人。
因而加倍努力向田掌柜学习。
有了苗夫人的信,又知道傅芷璇只呆一个月就走,并不会抢他的饭碗,因而田掌柜教导傅芷璇颇为用心。每日都把她带在身边,等客人走后,还会回答傅芷璇的一些问题。
傅芷璇这一月的进步可谓天翻地覆,所增长的见识更是她前二十几年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很快,二月下旬来临,一月之期即将到达。
这是傅芷璇待在斗金堂的最后一天,田掌柜今日待她与往日并无甚不同,依旧把她叫在身边指点。
到中午刚送走一批客人后,忽然,官道上扬起一阵铺天盖地的尘土,紧接着几匹棕色的骏马疾驰而来,马上是几个穿着禁卫军军服的士兵。路人见了,皆避闪开来。
这几匹高头大马并未着急离去,而是驱散开路人,很快,路面上出现了一支军队,队伍正中央是一辆招摇的华盖马车,环佩叮当,熏香扑鼻。
田掌柜一见,脸上习惯性的微笑收了起来,侧身站在门口,对着马车的方向躬身行礼。
傅芷璇见他这郑重的表情,心也跟着提起来,跟在他身后,屈身垂眉行礼。
待马车驶近,田掌柜立即朝马车旁,一身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行礼道:“小人见过徐大人。”
那叫徐大人的似乎跟田掌柜很熟,嘴角带笑,目光投向马车:“田掌柜不必多礼,今日下官是陪国舅爷一起过来视察,田掌柜给我们带路吧。”
国舅爷?傅芷璇猛然想起那一晚见到那个面相刻薄,气焰嚣张的年轻男子。
此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万一被他认出来,那就完了。因而在田掌柜招呼她一起过去时,傅芷璇寻了个借口推脱。
等这一支队伍离开后,傅芷璇扭头好奇地问店里的小伙计:“那位徐大人什么来历啊?似乎与咱们掌柜的蛮熟的。”
小伙计笑着说:“阿璇,你才来,有所不知。这位徐大人是转运使大人,专司征解钱谷、仓库出纳等事物。”
说白了,就是朝廷的运输官。因为南北的水路掌握在苗家手中,朝廷运送粮食盐铁之物都需用苗家的船,因而这位徐大人与苗家人来往密切。
他们现在来,莫非又是为了借船之事?傅芷璇抬目远眺了一眼国舅爷军队驶去的方向,果然,这一行人直接去了苗家的库房。联想到上回苗夫人说,前两号库房是官府之物,她心里有谱了。
这些事,是傅芷璇不该过问的,她也聪明的没问。
一月之期一到,苗夫人就派人把她叫了回去,雷厉风行地说:“你回去收拾一下,大后天我们就南下。此去一别数月,你回去与亲人聚聚吧。”
傅芷璇领了她的好意,回家收拾一番,想到很快就是阳春三月,天气即将变暖,她换下了棉袄,带上了几件春衫和夏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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