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叶昭一字字看着从广州转来的霍尔律师的信,心也渐渐沉进了谷底,霍尔律师在信里言道,英法俄等国已经在巴黎开始谈判,准备结束这场战争,俄国对黑海扩张的努力遭到重挫。
随信还有一份英国报纸,几乎整篇都是克里木战争的新闻,克里米亚战争,创造了很多先例,电报在战争中被使用,火车被用来运送补给和增援,战壕战在欧洲开始出现,世界上第一个女护士,被称为“提灯女神”,近代护理的创始人南丁格尔令野战医院的条件真正得到改善。
随军记者首次参加战事并可以在同日将战况报告给家乡的报纸,更开始用摄影照片记录战争情况。
这场战事,令欧洲军界渐渐摸索近代现代战争理念,对于步枪、火炮的技术也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但叶昭不是为西方文明更加强大的影响力而心忧,而是他知道,这场提早结束的战事令英法可以马上调头来对付中国。
自己在看这封信的时候,想来《巴黎和约》已经签订,甚至英法舰队已经铺天盖地的驶往远东,
其实从自己写给包令的密信被包令婉拒就能感觉到,英法中的战事不可避免,本来,自己是希望神炮营能借助英法船舰奇袭俄远东港口城市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但被包令婉拒,看来中英法协同对俄作战成为了泡影。
第二次鸦片战争,从感情因素来说,自己自然不希望发生,但从另一个角度,如果没有第二次鸦片战争的惨痛教训,国人的觉醒更是遥遥无期,历史上,没有第二次鸦片战争,就没有洋务运动。而自己,却是要利用第二次鸦片战争令中国的变革更加快,更加彻底,如同洋务运动中那样官办企业,是不可能令中国发生实质性变化的。
只不过,中英法战事真的爆发的话,那会不会还会发生火烧圆明园的惨剧?
神炮营及团练各勇的弹药倒是没问题,霍尔律师可说是个极厉害的人物,“铜帽”还在源源不断的运来关外,倒是没受到什么限制。
只不过,新军同罗刹人半军半民而又武器落后的武装交手固然大占上风,同英法呢?只怕没那么简单了。尤其是现在自己若率新军同英法一定要分出高下的死掐,败了固然自己的家底败光,说是从头来过都不可能。胜了又如何?国人继续自高自大,强硬派开始大唱赞歌,任何变革都会遭到唾弃。而羸弱的中国就好像后世的共和国被妖魔化,可是现在的中国,又哪有被妖魔化的资本,当英法当你是一个危险的野蛮人对手而不是可以捞银子的腐朽帝国,只怕会发动更大规模的战争,更会重新审视你,遏制你的发展,又有北方俄国卷土重来,现在的大清国,可是半点还手的能力都无。
可难道自己就按兵关外,任由历史重演?
十几天后,庙街一带哨兵传来讯息,发现罗刹舰队南下,目的地不明。
叶昭终于坐不住了,穆拉维约夫,必然是北下进逼直沽,威胁京师,妄图和北京谈和约,窃取最大的利益。
俄国舰队敢于南下,那预兆着巴黎和约的信息已经传到了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至少英法俄已经结束了战争状态。
在书房里,叶昭奋笔疾书写了一道折子,言道据闻克里木战役结束,英法必寻借口与我大清开战,罗刹人在远东的兵力已不足以威胁关外八旗,颇为可虑的乃是其舰队南下威慑京师,但罗刹船舰古旧,直沽海防必可拒之。
现今大患乃是英法卷土重来,请皇上下谕,调神炮三营赴广州以拒英法。
叶昭的折子递上去之后,却如石沉大海,而亲王写来信,似乎也觉得爱儿危言耸听,显然现在叶昭虽然在北疆连战连捷,但终究年少言轻,京里的大臣们没几个相信他的说法,只有直隶总督叶名琛随后上了道折子,附议叶昭之言。
叶昭这时候,除了叹息又能作甚么?唯一欣慰的就是罗刹舰队停在直沽,要求同大清国和谈,奈何没人理会。要说炮轰直沽,罗刹几艘船舰还真力有不逮。
咸丰谕令到了瑷珲,却是要叶昭率关外众勇北上克敌,扬大清国威于异域。
叶昭当时直想吐血。
……
1855年12月初,英法舰队集结珠江口,撞翻清军巡营小艇一艘,并炮击渔民为乐。
广州居民大忿,随即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报复运动,西关十三行以及洋夷众商行被付之一炬,尽成灰烬,一艘自广州开往香港的英国邮船遭劫,船员全部被杀。
随即十二月中旬,英法联军六千人炮击广州,并登陆攻城,广州将军富良率八旗绿营奋勇抵抗,但广州城还是一日后失守。叶昭这个对头,却委实有气节,据说亲自带兵拒敌,更身负重伤而不下城。
广东巡抚柏贵投降,并在以巴夏礼为首的“联军委员会”的监督下继续担任原职,富良则被俘虏送去印度,英法夷人自是要给大清国官员一次沉痛的教训。
两广总督桂良,也就是六王爷奕的老丈人,逃往广西桂林府。
而叶昭接到的上谕几乎是一日三变,京城刚刚接报英法舰队出现在珠江口之时,咸丰下谕令叶昭率各勇驰援广州,但第二天,就在叶昭与蓝玉交接海神山城防务之时,京里又来了六百里加急,广州失陷,神炮各营及关外各勇速直下广州光复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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