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穿过了一条街,我发现“老人村”里头,也不是没有年轻人的,在穿过一条支离破碎的老街之后,我的面前,豁然开朗……我的对面,有一片装修十分不错的宅院。
这些宅院,不高,但很有品质,独门独院,院子里,或多或少的放着一些名贵的盆栽。
在这片区域,也有一条路,路上,许许多多年轻人在走动……他们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提着时尚的包包,完全和我脚下的老人村,有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于我而言,这儿我见到了两个具有强烈对比、强烈冲击性的画面。
我脚下的老人村,一位老人可能因为嗓子太干,趴在路边的老式洗手池边上,扭开了生锈的水龙头,喝着水龙头里的水。
而对面那个时尚、漂亮的地方,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从超市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瓶不知名的饮料,喝了一口,可能觉得不是很好喝,抬手就给扔掉了。
贫穷对比富贵。
奢侈对比节俭。
年轻对比老迈。
我总觉得,这两幅画面,不应该出现在我的同一个视角里面,但就这么出现了。
我指着对面那阔绰的地方,问艾文华:艾老爷子,那边,也是老人村吗?是不是老人的子女啊!
艾文华连忙摆手,表示不愿意说话。
我忽然发现——这位在木屋子里口若悬河,和我们能讲几个钟头事迹的老人,到了老人村,就变得有些木讷了。
这时候,艾聪帮他父亲回答,说这些人算个屁老人村的,就是他们,祸害了这片陵园,把一个本来应该祭奠、追忆的陵墓公园,变成了一个游客嬉闹、供游客玩耍的游乐场。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问艾聪,我没太听明白。
艾聪还要继续说,艾文华一幅有些怕事的模样,拉着我们拐弯,进了一个老屋子里面。
他给我们几个,一人倒了一杯茶后,说道:哎……那些年轻的、时尚的人,就是他们败坏这里的风气呢。
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艾文华才告诉我们。
原来啊……这陵园公墓以前,是有一个村子,也就是现在这破败的老人村,几乎全是老人。
那阔绰的区域呢,叫“农家村”,那村子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在这硕大的陵墓公园里面赚钱的人。
他们有的是在“官墓”里面拍照收门票的,有的是开农家乐和餐馆的,有些是在这边搭戏台,从戏剧学院请一些便宜的学生工来这儿演出赚钱的。
我听到这儿,问艾文华:你说的前面的事我都能理解,就是你说的最后一件……你说这些人,请学生工来这儿演出赚钱?怎么演出?这是陵墓公园啊,得严肃啊!
艾文华说这儿有解放军公墓,那些人演一些抗日剧,剧情也挺简单,就是日本鬼子怎么怎么嚣张,然后出来了一个英雄,一只手一条枪,飞天遁地,啪啪啪,七八百米,一手枪打死一个敌人之类的。
老人痛心疾首的说:他们不是来瞻仰英雄的,他们是在消费英雄!他们根本不管曾经那些革命先烈的严肃英魂,他们的唯一目的,就是让游客叫好,然后掏钱!
我说现在电视剧也经常这么演。
不有很多抗日神剧吗?八百里干掉一个鬼子、手撕鬼子、女英雄曝气,近距离用弓箭,一瞬间射杀十几个鬼子的电视。
这些电视,别的不说,收视率可不低啊。
艾文华苦笑着说:那你以为那些拍抗日神剧的导演,都是发自内心的崇拜抗日英雄吗?他们崇拜的,只有钱!
我深以为然。
我问艾文华——那边赚钱海了去的年轻人、中年人,原来不是老人村里老人的子女吗?
“呸!老人村不养这些刁民。”艾文华说:这些赚钱的,都是外面进来的,知道这儿公园大,游客多,来这儿赚钱,等到这儿啥时候垮掉了,没游人来玩了,他们就要走——他们只是这儿的路人,我们,才是这儿一方水土养育出来的老乡。
原来如此,那出手阔绰,打扮时尚的人,原本不是这儿的人。
冯春生也喝了口茶,说现在的人,只要赚钱,啥事都能干——为了点钱,地铁上磕头,喊爹又叫妈.的!为了点钱,把老婆送到发达地区去卖身的,还有在网络直播上拍摄自己怎么造人的,想红,想搏出位的——赚钱谁都应该赚,但别被钱冲昏了头脑,为了钱,都忘了自己叫啥,自己爹妈叫啥,自己祖宗叫啥,那钱赚得就没滋没味了。
我也点点头,觉得冯春生说得在理。
接着,我又问艾文华:老人村的子女呢?这老村子里,我见过的年轻人,都不超过十个……就算年轻人再不愿意留在这儿,那也不能这么少吧?
艾文华说:说起年轻人,哎!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寿衣三闭眼吗?
我说刚才听您说了。
艾文华说:这儿有个习俗……但凡有老人觉得自己不行了,就要敲床前的锣,把家人集中在一起,然后先闭一次眼睛,这叫——反省过去,接着,睁开眼睛,再闭一次眼睛,这叫留念现在,最后再睁开,再闭上——这叫乞求往生。
“连续三次闭眼,就不会再睁开,这时候,儿女就得给老人穿上寿衣,然后不管断气没断气,都往棺材里面送。”艾文华说:人生的现在,是三世的结合,是前世的延续、今世的过程和来世的开始,寿衣三闭眼,其实就是老人在心里了结三生,斩断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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