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宫中传出茹妃突患恶疾,暴病身亡的消息。
杜芸雯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终日将自己锁在绮霞阁足不出户口,极偶尔的几次出门,也是行色匆匆。
有一回书颜正好与她碰上,她却好似没看见,低着头绕开,书颜不经意回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站在那里正盯着自己,那眸里的怨毒让书颜很是心惊。
紧接着,一直被关押在宗人府未正式定罪的康王,以谋逆之罪被判为终身监禁,此生不得踏出康王府一步。
书颜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最担心的莫过于洛书琴,在当天便去了康王府看望她。
此时洛书琴的小腹已能看到明显的隆起,整个人却越发显得娴静。
“大姐,孩子还好么?”书颜摸着她的肚子。
“嗯,他很好,很乖,并不折腾我。”洛书琴低头抚着另一侧肚子,嘴边噙着恬淡的笑。
“那就好。”书颜直起身子说道,“大姐,如今你已有四月有余的身孕,皇上念在你怀有皇家血脉的份上应该不会太过限制你的行动,你不妨多到外面走动走动。”
洛书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无妨,皇上对我们是宽容的,留给我们这么大一座府邸生活,除了不能出门之外,其他与以往无异。虽然现在子晟没有了爵位,也失去了行动的自由,但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好。以后每一天我都可以与他在一起,他也不必经常出去应酬到很晚才回来,我们两个可以静静地等待孩子的降临,我觉得这样很幸福。”
很幸福,书颜心里有丝黯然。
这个善良的女子,处变不惊,乐安天命,一颗心全部放在丈夫孩子身上,可是这个傻姐姐,可知道她的丈夫爱的人并不是她。
身边的洛书琴突然有些喜悦,快步往外走了过去。
书颜转身,却见康王正站在院门外,一身锦袍略有些褶皱,脸上有些未刮尽的胡渣,整个人精神颓丧,哪里还是往日里那般意气风发。
他看到了院中的书颜,稍稍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复杂,书颜朝他微微一笑。
她在刚刚得知筹划刺杀的幕后主使是康王之时,心里确实大为震惊,可如今见他已受了应有的惩罚,便觉得只要他今后能善待书琴,她对他以前所做的便可以既往不咎。
“子晟,你回来了。”洛书琴深深地看他一眼,随即张开双臂将他抱住,眼睫顿湿。
慕容子晟显得一怔,似乎对于这个称谓有些不适应,但女人全身心的依偎,脸上真切的情感,还有隔在两人中间那片微隆的腹部,让他已经凉透的心渐渐暖热了起来。
他轻轻地伸出双臂将她抱进怀里,下巴与她的脸颊轻轻摩擦着,一种陌生的感觉似乎慢慢沁入心肺。
世人皆抛弃了他,昔日热闹的康王府已清冷如一座空壳,他以为自己已一无所有,可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一直站在原处,在他得意之时,她默默地远观着,在他失意之时,却是不离不弃,以一种坚定的方式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归来。
心中愧疚益盛,稀世珍宝就在身边,他却不知道珍惜,如今到了这般田地,才发现珍珠的光华。
所幸,补救还来得及。
“是的,琴儿,我回来了。”他哽了声音,收紧了手臂,再也不愿松开。
书颜远远地看着,为那两个相拥的身影而感动,她的大姐,终于以她的善良包容赢得了这个男人的心。
她悄悄地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将全部空间留给他们,只要彼此相爱,以后他们的日子将不再是苦熬。
出了康王府,书颜转道去了洛府。
她想去问问洛怀安关于那个兵符的事,再看看大夫人与三夫人,康王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大夫人的心里也不好过。
进了府,才知道洛怀安不在,她只得先将这件事放下,去了大夫人所住的院子。
意外的,她见到了洛书画,她正低低地对大夫人安慰着什么,见她进去,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大夫人哭得两眼红肿,为洛书琴如今的境遇伤心不已,直道她命苦。
书颜微微笑了笑,坐到大夫人身边说道:“大娘,你别太难过了,大姐很好,我刚刚去看过她。”
“你别劝我了,她那样能好到哪里去。”大夫人闻言却是更为难过。
“是真的。”书颜握住大夫人的手,“大姐说,她爱大姐夫,往后她能每天都与大姐夫在一起,静静地等待孩子的降临,她觉得那样很幸福。”
大夫人抹了下眼泪,抬头道:“这傻孩子,她真的那么说?”
“嗯。”书颜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夫人默了半晌,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这孩子这样的性格,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罢了,如果她不觉得委屈,我心里也能好受些。”
“娘,你放心罢,画儿以后会经常去看望姐姐的,有什么需使的,我都会及时给姐姐添上。”一直不作声的洛书画突然开口道,若有似无地看了书颜一眼。
大夫人略感欣慰地点了点,又默默地流了一阵子泪,书颜劝慰了片刻,便先行退了出来。
再来到西院,三夫人见着她很是欣喜,拉着她仔细地问了一遍大应寺发生的事,书颜只挑了些大概讲了讲,没敢告诉她别的。
三夫人听完,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突然便流下了眼泪,道:“颜儿,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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