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太湖啊……”
乌蓬小船悠悠荡荡,在湖中漫无目的地飘着。赵长河躺在船头,沐浴着阳光,也不嫌热。
湖风阵阵,反倒有些凉爽。
也或许是现在真的心静自然凉?
看着一望无际的湖水,清澈的湖面连底下的鱼儿都清晰可见,远处也有其他船只,风中送来悠扬渔歌,听着很是舒服。
对于一个没见过海的北方汉子,感觉这就是海了,却应当比海更静,没脑补中的海那么苍茫浩大海浪滔滔,也没所见的河那么气势奔腾一去千里,却更加灵秀,沉静,温婉。
就像唐晚妆这个人一样。
仿佛聚天下的秀美于一身,只一眼便是江南。
人说欲把西湖比西子,用在唐晚妆身上似也差不多,淡妆浓抹总相宜。
她就坐在舱中,悠然抚琴,弹奏着赵长河没有听过的曲调。
那是在现世会觉得很慢很无趣、也无法欣赏的东西,但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如水波漾在心里,如湖面的轻风掠过脸颊,柔柔的,只让人什么念头都不想提起,醉在这清风明湖便罢。
什么刀光剑影,什么生死瞬间,什么天下,什么乱世,都远得不在一个世界里。
赵长河摸出了陈旧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岳红翎是梦中的江湖,这难道不是么?
什么是仗剑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其实这就是啊。
只不过那细腰并不属于自己而已,四舍五入先这么算着吧。
唐晚妆的美眸落在舱外船头,看着赵长河悠然躺着喝酒的样子,眼里有些嗔意。
还以为是你弹琴给我听,搞了半天又是我弹给你听是吧,你悠悠然在那喝酒,就像从剑湖城万花楼请来了后院竹楼那位姑娘陪游。
唐晚妆想着又有点好笑,感觉在赵长河的态度上还真有点像……如此随意。
此前还说每说一句话都要在肚子里想几圈呢,熟悉起来就这样了,他这人真是没什么禁忌。
“喂!”她终于没忍住,喊了一句:“你是让我休息的,还是拉我做琴师给你伴奏风景的?”
舱外悠悠传来赵长河的言语,在湖风之中有些不清晰:“不是说为我活活嘛,那今天岂不就是替我服务的?”
唐晚妆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打蛇随棍上的本事不错啊,思思走了没丫鬟了是吧?”
“哪有哪有,你可是我师父。”赵长河笑问:“不过自在逍遥,何必计较谁给谁弹呢?如今安乐否?”
唐晚妆其实很想“嗯”一声,却又扳起了脸:“你来弹,我躺那喝酒才安乐。”
“真小气。”赵长河悠悠起身,钻进舱中:“我这不是还没学好嘛,师父继续教教?”
两人为了悠然自在的意境,特意不用唐家的大画舫,用的乌蓬小船,赵长河这么大条的钻进舱,立时就感觉船舱都快被占了一半。
唐晚妆有些无奈地往边上让了让,示意赵长河坐到琴前。
结果这厮一坐过来,就感觉拥挤无比,两人手臂都贴在一起了。
唐晚妆面无表情地斜睨,赵长河僵着脖子看琴。
“算了。”唐晚妆也不纠结,开始教学:“琴是有指法的,不是一指禅拨弄拨弄能出声音就完事,伱看如此……”
白玉般的手指在琴弦上起舞,拢捻抹挑,优雅翩然,明明是示意指法,可赵长河看着看着,却基本忘了,只顾着看手。
真的好看。
“好了,你试一下这个挑指之法?”唐晚妆略有期待地用肩头拱了他一下。
赵长河憋了半天,垂首:“没学会,再示范一下。”
唐晚妆奇道:“你早上学那样复杂的绝技,蕴含多少剑意,藏着万般变化无穷后势,都只演练几遍就学得清清楚楚。这指法对你而言应该非常简单,何况你还有学自岳红翎的暗器手法经验,为何变笨了?”
赵长河脑袋垂得更低了,嗫嚅道:“光看手了……”
唐晚妆:“?”
赵长河:“……”
唐晚妆面无表情地把手放他眼睛前面几寸:“看够一点,不够再看一个时辰。”
赵长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手忽然一扬,“啪”地盖了他一脸:“甚至可以让你接触一下!”
“草……”赵长河脸上火辣辣的疼,不是被抽的,是丢人丢的。
唐晚妆斜睨他半晌,忽然道:“其实你学会这个的话,是可以演化成一套点穴擒拿功夫的,你习武时间短,功夫都在刀上,徒手之类武学有较大缺失,这是一块很好的补充。”
赵长河瞬间打了鸡血:“快,再示范一遍!老子只需要看一遍就会了!”
唐晚妆简直哭笑不得。
然而这是真的,一旦赵长河把这个和武学理解挂上了钩,他真的看一遍就学会了,也就是较为生疏,但动作理解是真的完全吃透,简单得根本不需要第二遍。
“现在再教你这个抹弦之法……”
小船悠悠,随意荡在湖心,男徒弟和女师父挨坐在狭小的船舱里,清香沁于鼻尖,肩头不经意地触着,交头接耳,细语呢喃。
路过的艄公看见了,不自禁地就露出了姨公笑。
多好的场景。
回家要催自家那臭小子讨老婆了,都多大的人了还一天天在那摸鱼。
夕阳渐落,湖面一片粼粼的金光,偶有鱼儿扑腾而起,再入水中,溅起朵朵浪花。远处传来船娘的歌声,吴侬软语,荡人心田,比当时清河之外的渔歌更美,那杀机也已只剩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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