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阶淡淡的往赵熙之站的那个地方瞟了一眼。他才下了台阶, 阔步走到赵熙之跟前, 拱手道, “赵兄。”
赵熙之看着孟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就满腔怒火。他攥紧了衣袖里的手掌, 好半天才忍住了, 冷声道, “有人要见你。”
孟阶抬头看了一眼黑下来的天色,蹙眉问,“哪里?”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赵熙之不耐烦的道。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夏元璃纤弱的身影, 不由冷哼一声,说完便径自上了马车。
洗墨见孟阶还站在原地,就跑过来问, “公子, 咱们去哪里?”
“跟上他。”
孟阶看着赵熙之的马车就要出了胡同,才抬腿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已是傍晚了, 内城道上的行人并不多, 各家各户门前的红绉纱灯笼都亮了起来。青石板上还积着雨水, 细密的马蹄落在上面, ‘嘚嘚’的响。
过了两条胡同, 来到一条极为宽阔的长街上,赵熙之的马车又往前行了不久, 到了一家茶馆前才慢慢停了下来。
茶馆是两层的小木楼,因天色已晚, 里面的灯烛都点亮了。二楼靠窗的位置, 有一处青纱露在外面。晚间有清爽的风拂来,青纱便四下里飘扬。
夏元璃就坐在窗前,她听到马蹄声,微微向外探了探头。孟阶正踩着轿凳下来,他穿一件玉青色的圆领直裰。夜色下,只见他眉目深邃,薄唇轻抿,脸色有几分清冷,让人不敢接近。
她突然就想起前世父亲被永隆帝打入昭狱的那一天,孟阶从皇宫回来。她抓着他的衣袖质问,而他却沉默的看着她,一言不发。她便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孟阶却只叫了丫鬟将她搀进屋。
时隔这么多年,她依旧记得孟阶当时的眼眸,疏离而又清冷,仿佛她是一个陌生人一般。没有一句道歉,一句安慰。
他就轻轻的拂去她的手,径直进了书房。
就在那一刻,她筑了很久的心墙终于崩塌了。其实早在孟阶回来之前,她便接到了父亲被打入昭狱的消息。但她依旧不敢相信,父亲帮持了他这么多年,他竟然连一句话都没有替父亲说。她劝自己,一定是宫里的消息不对,但当看到孟阶那冰冷的麻木的脸庞,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她以为有父亲的恩情在,孟阶就一定会心甘情愿的娶她。当她成为了他的妻子,在一起久了,孟阶就一定会被她感动,或许会爱上她。
没错,孟阶是娶了她,给了她正妻的名分。可她却忘了,感情这东西并不是时间久了就能生出来的。面对一块丝毫没有温度的石头,就是她用她全身的血肉焐热了,也焐不透那颗冷冰冰的心。
他娶她,只不过是在利用父亲罢了。可笑的是,她依旧忘不了孟阶,还妄想着有一日他能记起她的好来。
直到那一日,一向不嗜酒的孟阶竟然喝的酩酊大醉。她以为时机到了,满心欢喜的跑到他的床上,却听到他嘴里一直喃喃唤着的是‘琬琬’二字。
原来他不是无心之人,她掩着面,哭的肩膀攒动。她曾心平气和的问过他,“琬琬是谁?”
孟阶当时正在看奏报,闻言突然冷冰冰的望向她,眼神里的戒备让她惊颤,心肠犹如绞住了一般,痛的她难以呼吸。
她为了他,丢掉了骨子里的骄傲,到头来却只换了一颗伤的千疮百孔的心。自此之后,她成日里郁郁寡欢,没过半月便再熬不过了。她都死了,老天竟还不放过她,她一睁眼,竟又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她在夏府第一次见到孟阶,他穿着深蓝色的直裰,腰间别了一块梅竹双喜花纹的玉佩,脊背挺直,身形高大,她悸动的心跳和前世分毫不差。
为何偏偏是她十五岁这年?
重活一次,她依旧跳不出这个坑。后来再见,她便听说孟阶已经娶了亲。那个叫做‘琬琬’的女子,那个他捧在心尖上的女子,原来是她。
宣靖帝的皇后。
赵熙之领着孟阶上了茶馆二楼,当看到坐在窗前的身影,孟阶微微一愣。
“过去吧你。”
赵熙之也不明白夏元璃为何偏要他叫孟阶过来。他虽不情愿,但又不想拂了夏元璃的意思。
夏元璃听到声响,连忙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她站起身子,和孟阶福了一礼,“元璃见过孟……大人。”
她看着孟阶,没来由的心下一颤,说话的声音不免就支吾了起来。
孟阶走过去,停在离夏元璃约有一米的地方拱了拱手,“夏小姐。”
夏元璃听出他话语里的客气,心头又绞痛起来,她嗫嚅着嘴唇,许久才虚手一请,“孟大人,请坐。”
孟阶轻轻点头,坐在了夏元璃的对面。小小巧巧的玉棠富贵花纹朱漆四方桌上摆了一整套的茶具,夏元璃双手拿起茶壶,给孟阶斟了一杯茶水递在她面前。
她又慌忙收回手来,捏紧了衣袖。
孟阶见夏元璃低着头不说话,便端起茶盅拨了拨茶盖,轻啜了一口又放下,才开口询问,“不知夏小姐找孟某来所为何事?”
不知怎的,夏元璃闻言只觉得心头涌上千百种滋味,明明她来之前,是已经想好要怎么说的,可现在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孟阶又耐着性子等了夏元璃一会。窗外夜色如许,漆黑的天空上还能看到几颗晶亮的星星,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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