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琬笑了笑, 又作了一揖, “民妇就先退下了。”她躲在孟阶身后, 说话的时候有淡淡的桂花酒的味道。
孟阶扭头看了宋琬一眼, 见她两腮粉红, 便知她喝了不少酒, 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招了一个小丫头过来, 吩咐道,“去熬些醒酒汤来,让夫人喝下。”
李崇庸看着宋琬的背影, 愈发觉着熟悉。他怔忪了一会,才和孟阶道,“你和令夫人的感情真好。”
孟阶淡淡一笑, 虚手请道, “殿下,这里请。”他并不怎么想和别人谈论他和宋琬的事情, 尤其是在虎视眈眈的陆芮面前。
宋琬意识虽十分清醒, 但心里头还是突突的跳, 更觉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捂着胸口干呕了两声, 喜儿忙从抽屉里找了清凉油过来, 涂在宋琬的太阳穴的位置。
宋琬拿在鼻尖嗅了嗅,才感觉好了一些, 但胃里还是一阵腻腻的。她扶着小炕几道,“我还是吐出来才好一些。”
明月捧了漱盂过来。宋琬蹲在地上, 用手抠了抠舌头, 果然一阵反胃。她又呕了两声,吐了出来。
孟阶进来的时候,宋琬刚刚漱完口躺在罗汉床上。她面色苍白,看上去很是疲累。
孟阶蹙了蹙眉,走上前来,担心的问道,“还难受吗?”
宋琬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孟阶白了她一眼,脸色冰冷,显然是生气了。
宋琬抓住他的手,说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今日毕竟是我的生日宴,我总不能扫了她们的兴。”
孟阶抬头看了一眼明月,皱着眉头问道,“夫人可喝了醒酒汤了?”
明月连忙点了点头,“刚喝过。”
孟阶这才又和宋琬说,“我想了想,咱们过几日就搬回宛平去。”
对于孟阶来说,英国公府是个是非之地。他一个人在这里便就罢了,可宋琬在这里总是不太好。尤氏惯是个讨唐老夫人欢心的,如今唐老夫人却对宋琬另眼相待,尤氏不免生出一些不满。那一日的试探,就是最好的例子。
还有李崇庸、陆芮,他们时不时的便来一趟英国公府。他一向喜欢清静,如今真是扰到了他。更何况永隆帝几次三番想废太子,这时候,他还不想掺和进去。
宋琬也是同意的。她点了点头,又和孟阶说,“那我明儿便和外祖母请辞。”
二日早上,门房送来了一封书信,是崔锦书寄过来的。宋琬放下手中的账簿,拆开信封看了一遍。
无外乎说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宋琬一面看一面笑,当看到后面一句时,她微微一愣。
孟阶就坐在她的对面,抬了抬眼皮道,“怎么了?”
“陈姨娘死了。”宋琬将信纸递给孟阶。不知为何,心下却有些怅然。
陈月娥是割腕死的。听崔锦书在心里描述,婆子在早上送饭的时候,发现地上流了好大一摊血,她走到近前看了一眼,陈月娥紧闭着双眼,而身子早就变得僵硬了。定然是昨儿夜里就已经没气息了。
宋琬记得,陈月娥的性情一向比常人更刚毅些。轻生这样的事情她一般不会做的,除非真的遇到了绝境,还是那种再不能翻身的境地。
看来,宋渊的宠爱对她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如今宋渊对她不睬不理,宋瑶又是自身难保,她一定是觉得没有希望了,才不再撑下去的。
宋琬突然想到了前世,她被李崇庸打到冷宫里。那是何等的绝望,一年又一年,一日复一日。她每天就坐在门口,数地上铺的大理石,又或者看大树下的蚂蚁。
她当时也曾有过轻生的念头,可一想到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也没有人会在乎她,她就觉着这样走一遭实在不值。她是恨李崇庸的,既然不能让他遭受这般的苦痛,但若是自己活得比他长,也总归也是赢过他了。
她就抱着这样一个念头,在冷宫度过了三十七个春秋。直到宣靖四十年,她听到前庭传来一阵哀鸣,得知了李崇庸驾崩的事。
她不知道当时是笑了还是哭了,但当时心里头的一阵轻松,时隔这么多年,她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她似乎吐了一口血,就晕了过去。明月搂着她哭的死去活来。后来,也不知太医院怎么得知的消息,竟派了一个太医来给她诊治。喝了几副汤药后,她又完全的好了。
孟阶淡淡的扫了一眼信纸,又低头看书。宋琬觉着他没趣,便拿了他的笔墨过来,给崔锦书回了一封信。
午休后,宋琬去了唐老夫人那里。唐老夫人得知他们要回宛平的事,不舍的道,“怎么不在这里多住几日呢?”
宋琬笑了笑道,“宛平那里有些事情,需要孟阶亲自处理。整日里让小厮们跑来跑去传书送信的也实在不便,我们便想着先回去一趟。”
“唉。”唐老夫人嗔了宋琬一眼,又道,“我看是你们不想陪我这个老婆子了,要想走便走吧。”
在英国公府这几日,唐老夫人对她很好。宋琬也有些舍不得,但总有一日是要回去的。宋琬又紧紧握住唐老夫人的手道,“外祖母,宛平和大兴来回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等回头老太君想琬儿的时候,琬儿便坐车过来,也是很方便的。”
卫氏也过来说让他们多住几日再走,可孟阶已经算好了日子。宋琬知道他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便拒绝了卫氏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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