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足的惊喜,他乡遇故知的感慨,特别在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地方,一位长辈率领千军万马从烟尘中出现,满身披挂佛挡杀佛的剽悍架势,李素感动得快哭了。
李绩仍是长安时的老样子,没见多少变化,表情有些严肃,身躯也不是程咬金那种标准的魁梧悍将身材,无论面貌还是身材,看起来倒像是一位学富五车风度翩翩的中年读书人,戴上翅盔,身披铠甲以后,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儒雅意味,颇有几分三国周郎的儒将神韵。
依礼拜过李治后,李绩这才转过身,看着李素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令李素感动得飙泪的贴心话。
“李家的臭小子,眼里只有你家程伯伯是吧?烈酒香水绿菜一车车的往程家送,给老夫的却只有零星半点,多半还是程老匹夫挑剩下的,厚此薄彼至斯,当老夫死了么?嗯,见你就想抽你!”
到底是武将,说话办事雷厉风行,李绩说完抬脚便朝李素踹去。
李素大惊,急忙往旁边一闪,迟了,反应太慢,没闪过,屁股仍被扎扎实实踹了一脚。
“李伯伯您息怒,息怒……”李素使劲瞪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窃笑的李治一眼,陪笑道:“李伯伯您真误会小子了,每逢年节小子都依足了礼数给各位功勋长辈送了心意,每家都是一样的,真是一样的……哎呀,李伯伯,您不能再殴打朝廷县侯了……”
当着小屁孩的面被踹了两次,李素此刻只觉得面上无光,心中怨念顿生,小屁孩那么崇拜自己,在这个年代好不容易圈了个粉丝,而且是傻白甜型的粉丝,被这两脚一踹,估摸粉转路人了,损失惨重。
李绩踹过瘾了还冷笑:“可算是出息了,还县侯呢,啥猴儿来着?不管啥侯,在老夫面前有资格摆名号吗?还说没有厚此薄彼,程老匹夫隔三岔五几大车烈酒绿菜的往家里搬,轮到老夫了,还得每逢年节才见着孝敬,过分的是老匹夫还经常抱一坛酒来老夫家里炫耀,喝酒就喝酒,非要在老夫家里喝,喝完了在老夫家耍酒疯,打打砸砸的,老夫家里的前堂这两年都重修过五六次了,李家小娃子,这笔帐是不是该算你头上?”
“啊?”李素愕然,然后飞快眨着眼,心中暗自揣摩李绩这番话里的逻辑……
老流氓爱炫耀,老流氓耍酒疯……这笔帐弯弯拐拐的怎么就算到自己头上了?费解啊,这位长辈的逻辑到底怎么个路数?
“李伯伯实在冤枉小子了,小子对各位长辈都满怀敬意,尤其对李伯伯您,更是钦佩得五体投地,只恨不能****登门恭聆伯伯教诲,怎会做出这等厚此薄彼之事?程伯伯确实经常往家里搬酒啊绿菜啊什么的,可是那些东西……不是小子送的啊,您老与程伯伯相识多年,程伯伯的性子想必您老……啊,呵呵。”
李素毫不犹豫地把程咬金卖了。
李绩神情稍缓,点了点头道:“看来倒确是误会你小子了,程老匹夫是个匪类,做事不讲究,那些东西多半是从你家抢去的。”
“您老英明。”
李绩对李素的态度很满意,点了点头,顺嘴又骂了几句程咬金,温文儒雅的名将,骂起老流氓来嘴毒得很,看来平日里积怨不小。
以前就看出来了,大唐的几位开国名将一个个都是剽悍的狠角色,这些年跟着李渊李世民南征北战杀人屠城,说他们是老杀才一点没夸张。
虽说都是老杀才,论战功论杀人的数量,拎谁出来都不相上下,可将军们私底下却不是那么和睦,凑一起就是天大的灾难,骂娘打架互吐口水猴子偷桃,什么下作招数使出来都面不改色,至于程咬金和李绩的恩怨,大抵应该从当初平灭DONG*突*厥开始说起,所以二人的真人PK次数不少,至少李素就亲眼见过三次以上,属于老冤家了。
说是冤家,但其实还是抱团的,平日里争来吵去,抄兵器互砍也有过,反正大家都清楚,李世民也不太喜欢武将之间关系太亲密,于是又吵又打的,既能顺了圣心,又过足了打架的瘾,然而一旦朝堂里文官叫嚣了,要搞事了,武将们便非常默契地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文斗武斗轮番上场,还有一个完全把脸皮藏裆里的程咬金上窜下跳,顺着队伍指着那些年迈体衰的文官要跟他们单挑,言称必取项上人头云云,常引得文官武将们集体鄙夷。
名将们的恩怨,却苦了李素,见了面逢人就得叔叔伯伯的一通叫,这个叔叔那个伯伯的,横竖都互相看不顺眼,都觉得李素慢待了自己,偏心了别人,李素在夹缝中生存,这边陪笑那头行礼,苦不堪言,出了长安城都免不了被这些老杀才们挤兑。
调动并州兵马来晋阳,说来还真只能由李绩率领。因为这是李绩职责范围内的事。
众所周知,并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是李治,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当然没能力统领千军万马,所以这位大都督至今为止都是“遥领”,说穿了其实是个名分而已,并无直接的统兵权。并州真正统兵的是李绩,他是并州大都督府的长史,职位看着不大,但实权不小,权力几乎等于大都督了,当然,权力再大,兵马是绝对不能随意调动的,这次李治调动兵马是因为李世民事先便给了调兵的旨意,李绩是依旨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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