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汝阳王显然是急了,一脸焦虑的看着陈凯之。
“你能明白吗?”
那太皇太后撕下伪装,一旦让这倭人克继大统,那么一切希望,俱都成空。
陈凯之见汝阳王一脸着急的样子,不禁笑了笑,朝他淡淡开口说道。
“我已明白老王爷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立即带兵入宫?”
汝阳王颔首点头。
“可是老王爷想必明白,我们入宫,要诛杀的乃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乃是先帝的母亲,乃是当今皇帝的祖母,一旦开了这个先河,且不论能不能成功,后果都是难以想象。
任何社会,都有其秩序,表面上,好似这等纲常伦理不过是糟糠,没有任何意义。
可事实上呢,陈凯之却知道,纲常极为重要,在上一世,两汉时期,即便出现许多紊乱的世界,却总还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大一统,可自从曹丕代汉之后,靠着武力直接夺取天下,自此之后,天下大乱,人们再不相信所谓纲常伦理,于是,转瞬之间,司马家族代魏,于是八王之乱,于是宋齐梁陈,中途更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类似于侯景之乱的叛乱,人们再不相信所谓的天命,也不再相信道统,每一个野心家,都深信只有拳头才可以解决一切,于是靠着拳头而成事,很快,又被别人用拳头打死,短短数百年,天下也乱了数百年,没一日可以得到安宁,处处可见的,只有杀戮,永无止境的杀戮,忠义成了笑话,礼法成了擦脚布,以至胡人趁机而入,五胡乱华!
此事风险太大,太皇太后不是赵王,赵王是明牌,他的底细,谁都看得一清二楚,陈凯之倒不担心,而太皇太后手里的,俱都是暗牌,谁也难料,可能会有多大的风险,强行杀入宫里去,一个不慎,功败垂成,可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何况,就算是勇士营,怕也未必有这决心。
这可不是儿戏,这样强杀太皇太后,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即便胜利了也会遭到天下之人的谴责,这样的结果,这样的局面,不是他陈凯之想要的。
汝阳王见陈凯之面上现出了犹豫之色,很是忧心,却没催促陈凯之,而是淡淡的开口问道:“怎么,北静王殿下可是心有所虑。”
“不错。”陈凯之坚决的说道:“事情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地步。”
汝阳王却是不耐烦了,朝着陈凯之冷冷笑道:“如何还未到万不得已,难道你真愿意,藤原三寿克继大统吗?到了那时候,一切就都为时晚矣了。”
陈凯之摇头:“皇太子身上,有何特征?”
汝阳王一呆,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不过显然,他对皇太子是有不少了解的,他道:“现年十八岁,唯一的特征,便是银碟中记录的胎记,这个胎记……”
陈凯之却淡淡问道:“藤原三寿有此胎记?”
汝阳王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太皇太后蓄谋已久,想来早已布置妥当了,极有可能有。”
陈凯之笑了笑,站起来,他似乎还在犹豫,随即回眸看汝阳王一眼:“倘若……我告诉你,我也有这胎记呢?”
“什……什么……”
犹如晴天霹雳,汝阳王一呆,万分震惊。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陈凯之,眼眸深深的眯了起来,随即开口道:“胎记想要伪造,没有这般的容易,若是有十年八年的时间,慢慢的想办法,或许,若有什么名医,可以试一试,可时间紧急,绝不可能了。”
他认为陈凯之想要制造胎记。
陈凯之笑了:“我的意思是,我身上,恰好也有一个胎记,却不知,是否和那银碟上的记录相同。”
说着,陈凯之再无避讳,直接卷起了裤腿。
一个胎记,随即绽露在汝阳王面前。
汝阳王先是一副以为陈凯之说笑的样子,他这张已伤痕累累的脸显得有些扭曲,可随即,脸上的扭曲更深,那一双眼睛,宛如见了鬼似得。
他下意识的开口道:“这……这如何可能,我……我见过银碟,银碟中的记录,和这……这……这竟是浑然天成的,一般无二……”
汝阳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里,自己找寻了十数年的胎记,现在,就在眼前,那银碟里的记述,他至今还倒背如流,每一个人,都不敢遗漏,而现在……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发觉,这胎记,和记述的一模一样。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凯之看着目瞪口呆的汝阳王,随即一字一句的道:“我叫陈凯之,今年,也恰好在这个岁数……”
汝阳王竟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模糊,他良久,才从喉头发出了声音:“你……方才是真……真龙天子……”
陈凯之摇了摇头:“至今为止,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一定是。”汝阳王激动的眼泪模糊,哽咽着道:“一定是的,只有你,只有你有这胎记,这天下,再没有人有如此天生的胎记了,你……你是皇太子……哈哈……哈哈……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汝阳王眼里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想不到,老夫找了十几年,兜兜转转,原以为再无希望时,竟……殿下……”他抬眸,紧张起来:“还有谁知道此事。”
陈凯之道:“慕太后,以及几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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