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部堂却没有这严宇的自信,他这个儿子最不争气的,老是给他惹事,因此他心里有些担忧,却是捻着须,眯着眼,看着窗棂外霏霏的细雨,竟是低沉的开口。
“这可不尽然,他平时都在府中走动,哪里可能一点儿也不知道,这逆子最是混账,所以,你得想办法,托人去打听打听,另一方面……”
他说着,眉宇不由皱了起来,冷冷的继续道:“这陈凯之,抓的可不只是一个老三,公主府那儿,也拿了人呢,还有不少公侯,这事,咱们不要出头,且先看看,现在这陈凯之,正是张狂的时候,连赵王都暂时面壁了,梁王殿下现在虽是辅政,可他刚刚接手,想来,却还不敢大动干戈,所以,得忍耐。”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格外的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他心里对陈凯之是非常的痛恨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只能忍着。
严宇听罢,精神一震:“长公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那陈凯之,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得罪,他也不怕……”
“呵……”严部堂瞪了严宇一眼,愠怒的开口:“到了现在,你还没回过味来吗?陈凯之这是故意为之,人家不怕得罪人,是生怕自己得罪的人还少了。他得罪的人越多,反而越安全。”
严宇有些不解,瞬间一呆,困惑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严部堂冷笑道:“当今天下,做主的人可不少,唯独不能做主的,就是陛下。好吧,不说陛下,就说慕太后吧,慕太后想来,是想利用陈凯之,来打击赵王,陈凯之做的越狠,越是讨了慕太后的喜欢,是不是?还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可是精的不能再精的人,她呀,别人不知道,为父却知道,她虽说是不干涉国政,可心心念念的,却还是大陈的江山社稷。陈凯之现在是护国公,权柄已是不小了,若是满朝文武都对他赞不绝口,这陈凯之的好日子,怕也是到头了。可若是将他视为过街老鼠,他而今,反而是固若金汤。”
“再者说了,朝中的事,变幻不定,赵王虽是权倾朝野,可不照样,也有人不满他吗?老夫执掌工部十一年,难道就没有政敌?呵……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啊,有人骂,就总会有人夸,陈凯之这一招,是险棋,也是好棋,下的好,他这护国公,就算是固若金汤了。”
严宇瞬间明白了,却又是一呆,嘴角微微抽搐起来:“这么说,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咱们严家,就成了他的鱼肉?”
严部堂摇摇头,显得很淡定的样子:“不怕,长公主肯定要闹的,她毕竟是太皇太后的女儿,她若是要闹将起来,事儿肯定不小,只要太皇太后肯出面,放了话,陈凯之听不听呢?他若是不听,这是找死,你可别小看了太皇太后,这位老太太虽是躲在后宫和甘泉宫十几年,心,却是狠着呢。”
说着,这严部堂竟是冷冷的笑了起来。
“若是陈凯之听了,他乖乖给长公主赔礼,威信也就没了,到时,他敢不放老三?”
严宇颔首,觉得颇有道理。
严部堂叹了口气:“只是这一次,这陈凯之如此不客气,实在是……真是令人不甘心啊,忍着吧!”
………………
次日清早,连夜的审问,许多的口供录出来,随后,这些口供,又交出去,因为牵涉到了其他人等,于是差役们继续出动。
整个京师,从先前的不安,再到渐渐的定下来,大家终于清楚,原来要抓的,并非是无辜,而多是查有实据的人犯以及平时耀武扬威的无赖。
各个百户所,足足忙了一夜,不只是要抓人,最重要的是,本地的商户,俱都来买平安牌子,没有平安牌子不平安啊,现在再不买,天知道以后会不会出幺蛾子,所以许多人是连夜带着被褥排队,大家送钱的积极性高昂,以至于兵丁们不得不连夜维护秩序,因为夜里虽是雨停了,却是颇为寒冷,为了防止商户们受冻,陈凯之当机立断,立即从飞鱼峰里调了上千床被褥下山,这都是行军的被褥,飞鱼峰里囤积了极多,如今有了用武之地,兵丁们将被褥一个个送上,商户们一个个忙是称谢。
在队伍里,一个叫吴笔的文吏在人群中穿梭,他被吴都头叫去,奉命负责洗冤录的撰写。
京兆府里,就数他对文墨精通,大家都叫他吴秀才,这洗冤录的班子才刚刚草创,眼下就他一人,他得搜集材料,明日得贴出几张告示出去。
护国公有吩咐,所有的告示,要有所本,正因为如此,他才来此,自是凑到商户那儿,笑吟吟的问:“外间都说,锦衣卫勒索财物,这是有的吗?”
“没,没有的,我等百姓,无不欢欣鼓舞,这是平安钱,花钱买平安,此乃……此乃天公地义也。”那商户战战兢兢的,现在整个洛阳城,见到了穿皂衣穿褐衫的人就害怕。
大家虽知道,新成立的这些锦衣卫,倒没有伤天害理,也知道,虽到处拿贼,也没有伤及无辜,可因为这几日杀孽太多,凶名在外,据说已经到了能止小儿夜啼的程度了。
吴笔忙是记下这口述,又道:“敢问老先生,有什么话,想对我家护国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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