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营只是没有洋枪,并非没有火器。
陈占魁早在交足捐纳银子招募青壮去羊角效力时,就从老家带去了两杆鸟枪和一杆抬枪,后来韩秀峰又给了他们文经团一尊劈山炮。再后来帮同贵州官军清剿教匪,又先后缴获了八杆鸟枪和三杆抬枪。而这七杆鸟枪和四杆抬枪也是有来历的,原来是贵州官军的火器,只是后来被教匪给缴获了。
再加上编入左营的地藏团原有的七杆鸟枪、三杆抬枪和一尊劈山炮,以及在巫山县收罗的五杆鸟枪和三杆抬枪,他所统领的左营共有二十三杆鸟枪、十杆抬枪和两尊劈山炮,并将这些火器全集中起来编了一个共一百零六人的火器哨,由地藏团监正关向应充任哨官。
关向应跟陈占奎一样一直很羡慕保甲局火器团,一边示意抬劈山炮的兄弟赶紧跟上,一边好奇地问:“大牛兄弟,听说长毛不但擅使火器,还从洋人那儿买了不少洋枪洋炮,是不是真的?”
奉命给他们带路的湘军什长张大牛急忙道:“禀关老爷,长毛的洋枪洋炮是不少,但那是城里的长毛,石达开手下的这些长毛洋枪洋炮不多。”
“鸟枪和抬枪呢?”
“也不多。”
关向应有些失望,心想陈天如他们跟韩大人一起驰援洪山,对付的是城里的长毛,又有保甲局火器团助攻,要是能一举缴获十几二十杆洋枪,那右营说不定也能编一支洋枪队。
他正胡思乱想,前头的鼓声突然停了。
正准备踮起脚看看咋回事,就听见陈占魁在前头喊道:“不就是一股长毛吗,我们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弟兄们,亮出家伙!”
关向应大吃一惊,立马拔出刀冲到前面,还没看见长毛在哪儿,潘二就用刀指着左前方的一座小山丘:“甲哨听令,赶紧上山,赶紧给爷把鸟枪、抬枪和炮架上!”
“遵命。”关向应顾不上再看长毛在哪儿,急忙遵照潘二的号令排兵布阵。
“天宝,正斌,你们两哨守东面!雨生,你们守南面!占魁,赶紧带剩下的兄弟上山,去山上督战。”
“遵命!”
随着潘长生一声令下,左营四百多兄弟有的扛着鸟枪抬枪或抬着劈山炮往山丘上爬,有的手持砍刀藤牌或长矛,跟着各自的伍长、什长往山丘东南两面扑了过去。湘军什长张大牛担心潘老爷的安危,急忙跟着往山丘上跑。
关向应是头一个爬到山丘上的人,刚站稳脚跟,就发现两三百穿着花花绿绿衣裳的长毛,追着陈占奎派出的两个斥候沿着一条不晓得叫啥名儿的小河往这边追,距脚下的这座小山丘不到六百步。
“老关,别看了,赶紧让你的人架炮!”陈占魁怒吼道。
关向应缓过神,急忙道:“弟兄们,把炮架这儿来。鸟枪手、抬枪手,赶紧点火绳,别的兄弟赶紧装火药铅子!”
刚跑到最高处的潘二也看清楚了,发现追杀斥候的长毛不到三百人,摆出的是一字长蛇阵,追得最紧的距正仓皇往这边跑的斥候不足五十步,而拉在后头的只能看清人影,并且后头的那些长毛竟肩挑手提了不少东西,看着像是刚在附近征集粮草的,终于稍稍松下口气。
陈占奎顾不上那么多,只想抢在陈天如前头先立一功,挥舞着腰刀咆哮道:“弟兄们,看见没,长毛人没我们多,看着也没几杆火器,跟桐梓的那些教匪差不多,没啥好怕的。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两个我们杀一双!”
“杀!”山脚下的徐天宝禁不住附和道。
“老徐,你龟儿子究竟行不行,不行老子下去换你。”
“你龟儿子现而今是营官,你还是在上面呆着吧,我这儿不劳你操心。”徐天宝抬头笑骂了一句,想想又扯着嗓子喊道:“老关,让你手下的兄弟瞄准点放枪,要是误伤了我的兄弟,我跟你龟儿子没完!”
见弟兄们准备得差不多了,关向应俯身喊道:“放心,我不要你叮嘱,你还是盯紧点前头的长毛,想想咋接应被长毛追杀的俩兄弟吧。”
徐天宝反应过来,立马回头道:“老四,带上你的兄弟赶紧去接应,顺便帮甲哨的兄弟做个记号。”
“行,弟兄们,跟老子上!”
徐天宝的堂弟应了一声,随即抢了一杆长矛带着二十几个刀牌手冲了出去。
湘军什长张大牛本以为这帮川东团练没真正上过阵,遇着长毛能不抱头鼠窜就不错了,没想到他们竟如此镇定。
正暗暗称奇,只见冲出阵前五六十步的那个“老四”,竟把长矛倒过来往地上一扎,然后又领着手下的二十几个刀牌手接着往前冲。
这时候,追杀斥候的长毛也发现了这边的官军,冲在最前头的那几个竟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被追得满头大汗的斥候顾不上看身后,见有兄弟来接应跑得更快了。
只见老四和老四手下的刀牌手离斥候越来越近,他们发现长毛停住脚步犹豫不决,立马迎上去拉着两个斥候不慌不忙往回跑。
……
斥候脱离险境,陈占魁更胸有成竹了,指着徐老四扎在阵前的长矛,吼道:“老关,记号给你做好了,长毛冲到记号那儿就给老子放枪,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晓得我川东团练的厉害!”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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