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廷栋走了,他来时带来的那几个兵房书吏没走。
韩秀峰跟石赞清商定好如何安置河营的那些老弱妇孺,发出了上任南岸同知以来的第一支签,命永祥和王千里率道署的兵房书吏去对面守备署,召集守备、协办守备、千总、把总、外委和额外外委等武官,让他们交出兵勇名册,以便等会儿查阅点验可战之兵。
与此同时,石赞清让家人传召在外面等候了一天的涿州州判、霸州州同和固安县丞等文官,商量如何安置外面那些老弱妇孺事宜,商量好之后命一帮文官赶紧去挨个儿核实,登记造册。
涿州州判等文官虽然要干活儿但却松下口气,因为这意味着一来就拿阿精嘎立威的韩老爷不会为难他们,意味着他们这些原来隶属于南岸厅的河员,正式成为北岸厅同知的属官,办起差来不但很认真,而且主动让带来的家人和差役帮着把已核实身份、已登记造册的老弱妇孺找地方先行安置。
对那些老弱妇孺而言,能入籍落户,能租到道署的河滩淤地种,简直像是在做梦。再三确认是真的,纷纷跑到衙门口来磕头跪谢。
韩秀峰不想让居心叵测之徒认为这是收买人心之举,没有出衙,而是请石赞清出面。想到从今往后便是那些老弱妇孺的父母官,石赞清也认为应该见见,没想到他这一出去就忙到了酉时,同时也赢得“石青天”的美誉。
当韩秀峰在办完差回来的永祥和王千里陪同下走出河厅时,老弱妇孺已经走差不多了,校场上只剩下包括南岸守备张贵、南岸千总戴鹏等武官在内的三百二十多号官兵。想到名册上应该有一千五百余人的河营,能拉出来的竟只有三百多号人,其中还有几十个是那些武官的家人,韩秀峰不禁暗叹口气。
永祥扫了众人一眼,旋即转身拱手道:“禀韩老爷,除北岸协办守备阿精嘎外,各营各汛官兵已到齐,请韩老爷查阅点验!”
“多少人?”韩秀峰冷冷地问。
“应到一千五百七十六人,实到三百二十四人!”
“三百二十四就三百二十四吧,人少虽少了点,但也比违令不遵、按兵不动强。”韩秀峰环视着吓得大气不敢喘的众人,随即话锋一转:“只不过这次是去静海平乱的,光去人不带刀枪棍棒等兵器不行。”
提到军械,张贵等河营武官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
韩秀峰不想再为难他们,确切地说应该是懒得再为难他们,回头问:“石同知,弟兄们明儿一早就要出征,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去跟长毛厮杀,您能否帮着想想办法?”
石赞清踮起脚跟看了看,边看边问道:“还缺多少?”
不等韩秀峰开口,永祥便拱手道:“禀石老爷,卑职刚清点过,现有刀六十七把,长矛一百二十四杆,马六匹,铁盔三顶,号帽五十八顶,号衣一百四十三身。”
“号帽号衣回头再说,当务之急是兵器,照永祥这么说还有一百三十三人没兵器,就算本官召集全固安的铁匠连夜打造也来不及。要不这样,本官将南北岸各衙署差役的兵器收拢收拢,看能否帮着凑一百三十三件。”
“谢石老爷。”
“不用谢,大军出征不能没兵器,这是本官份内之事。”
韩秀峰见天色不早了,不想再耽误工夫,清清嗓子道:“诸位,本官便是新任南岸同知韩秀峰,想必诸位有所耳闻,本官是奉旨来统领河营的。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长毛都已经北犯至静海,朝廷正是用兵的时候,也是诸位报效朝廷,建功立业的时候!
明儿一早,诸位就要去静海,去胜保大人麾下效力,但本官不会就这么让你们去,不但要按例给诸位发饷钱,还会命曾随本官一道在扬州跟长毛交过手的钦赐正七品候补知县王千里领兵。命曾随本官一道杀过长毛的把总陈虎、外委张庆余、田贵和额外外委李兴生等六人跟你们一道去!”
王千里立马走了众人面前,随即回头躬身道:“请韩老爷放心,下官一定不负厚望,绝不会给您丢脸,更不会让我河营被人耻笑!”
“韩老爷,卑职听说北犯京畿的这帮长毛,就是我们在扬州时的手下败将,您瞧好吧,看卑职怎么杀他们个落花流水!”陈虎也很默契地走上前来。
不杀长毛怎么升官发财?
吉大吉二等老泰勇营的兄弟一脸羡慕地看着陈虎、张庆余、田贵和李兴生等六人,张庆余反应过来,不禁咧嘴笑道:“韩老爷,您放一百个心,小的一定会听王老爷号令,王老爷命小的杀,小的就上。王老爷命小的退,小的就撤!”
想到大头都已经娶婆娘了,自个儿还是个光棍儿,田贵忍不住问:“韩老爷,这次的赏钱怎么算,杀一个长毛赏几两?”
一帮从江苏来的南蛮子不但不怕打仗,反而一个个兴高采烈,河营的兵勇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只听见韩秀峰笑骂道:“你们到了静海就得归胜保大人节制,胜保大人赏罚分明,杀一个长毛究竟能领多赏钱一定有章程,等到了静海让王老爷帮你们去问胜保大人。不过行军打仗可不是儿戏,本官觉得你还是想想怎么先把小命保住才是,可别有命赚钱没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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