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侠说起腿没了这件事时,没带丝毫的怨气,仿佛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他为了两碗面的恩情,来燕国找人报仇;
又为了那仨不是很熟的女孩儿,将害得自己截肢的瞎子北和薛三给留下没杀。
郑凡自认为是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也相信这世上大部分人也都做不到这个地步。
“你出自乾国哪个门派?”
“我没有门派。”
“自学成才?”
“小时候掉悬崖没死,在沟涧下捡了一本剑谱,自己练的。”
“…………”郑凡。
郑凡有一种感觉,自己现在应该坐着的是这个世界“主角”的车。
然后,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要杀自己。
“那个剑谱,在哪里?”
“你问这个做什么,都是要死的人了。”
“好奇嘛。”
“送人了。”
“送……送人了?”
“前些年,很多人都来找我要剑谱,说不给他,就要杀我,一本剑谱而已,我就送出去了,后来听他们说,这只是一本很普通的剑谱。
很多人一开始不信,以为我给出的是假的,就又来找我,还想抓我和杀我,没办法,我只能杀了他们。
再之后,他们可能是发现我的剑术没什么特别的,就信了吧。”
“估计也是被你杀怕了。”
“那本剑谱,确实很普通,我曾在晋国剑阁进修过,看过很多精妙的剑谱,才发现,我最开始捡到的那本,确实是很普通的东西。”
所以,这就是天赋?
“可惜,我来燕国后,发现燕国人,都不怎么喜欢佩剑。”
“我记得我先前说过原因。”
“但这个原因,无法使我信服。”
“卖葱油饼的大爷,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就是葱油饼。”
“嗯,我懂了。”
“其实,剑,真的不适合厮杀,除了你这种剑修。”
在最混沌的时候,剑和刀,其实没有太多的区分,都是混为一谈的,到之后,随着锻造技术的发展,剑的实用性就开始被刀给超越了。
现在,剑代表的更多的,还是一种象征性的作用,再加上类似陈大侠这种剑修。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马车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像是两个认识许久的朋友。
过了许久,
“翠柳堡,应该不远了。”陈大侠开口道。
“哦。”郑凡应了一声。
“我改变主意了。”
“不杀我了?”
那我也可以改主意。
“你,还是要死的,但我可以在杀了你后,帮你挖个坟,立个碑。”
“呵呵,谢谢哦。”
“不客气,你这人,挺有趣,以后如果我再来燕国的话,也能通过你的墓碑,再找到你,和你再聊聊天。”
“好主意。”
…………
翠柳堡上的星,是闪闪的星。
阿铭和梁程坐在堡寨的城墙上,在下着象棋。
寒风呼呼的吹,他们却毫不在意,毕竟,他们都算是“冷血动物”。
“主上,还没回来呢。”
“说不定和那位深海同志久别重逢太开心了,被那位深海同志留下来大被同眠了。”
“你也就只敢在背后这样议论议论主上。”
“当了一个月的花洒,每次喝水都像是在洗澡,背后议论议论,很过分么?”
“不过分。”
“这不就对了嘛。”
“但我还是担心主上会不会出什么事。”
“没事,主上出事的结果,无非就两个,要么,我们俩下着棋聊着天,然后对视一眼,一起暴毙;
要么,就什么事都没有,回去躺棺材睡一觉后,又是崭新的一天。”
“然后呢?”
“如果是我和你一起暴毙的话,还行吧,也没什么痛苦。
如果什么事都没有的话,证明樊力当初的那个提议,是正确的,我们也就都……自由了。”
“下棋吧,轮到你了。”
“不下了,我输了。”
“呵,和你下棋,真没意思。”
“那你怎么不去找瞎子下棋?”
“和他下棋,更没意思。”
“也是,瞎子下棋,说不定比阿尔法狗更厉害。”
“嗯?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梁程开口问道。
阿铭侧耳听了听,摇摇头,道:
“没有啊。”
“不对,是有声音的,我确定。”
阿铭又认真听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过随即,他就趴在了地上,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地面,
“嘿,好像还真有点动静,在地下。”
“对,在地下。”
“不会是地基在动吧?”
“地基问题的话,动静不会这么小,再说了,这座堡寨是瞎子盯着建的,质量应该没问题的。”
“说不准,说不准,哦,对了,我看过瞎子的图纸,咱这堡寨下面,有一条密道,瞎子特意挖的,密道的另一头,连在对面的柳林子里。”
“这是怕围城么?”
“城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也没那么高的节操为大燕死战不退什么的。”
“其实这初始阵营选得还可以,如果出生点在乾国,那日子估计得过得挺憋屈。”
“还行吧,不对,这声音还在唉,不会是地道里进老鼠或者钻进什么獐子了吧?”
“要不,你去看看?”
“不去。”
阿铭很干脆地摇摇头。
“为什么?”梁程问道。
“安置地道入口的那个房间,原本是我的房间,只不过后来在瞎子的安排下,让我和沙拓阙石换了个房间放棺材。”
说到这里,
阿铭和梁程都愣了一下,对视起来,
二人近乎异口同声道:
“不会是沙拓阙石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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