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于今夜再度席卷了东京。
今年的日本游客很倒霉,原本是因为今年天气偏冷,樱花的花期相较往年长了好几周,新开的粉樱垒着旧花,在东京都很容易就能看到满城盛樱的景象,明明是十年难得一遇的灿烂的樱花季,却好巧不巧遇上了百年来都极为罕见的强降雨,东京满城的樱花在狂风中凋零,樱树上倒是有极为坚韧的花枝,但也都被倾盆的暴雨压得抬不起头来。
偶尔可见三三两两的游客们拖着大包小包在狂风暴雨的街道上穿梭,想必是因为暴风雨导致机场关闭,所有的航班取消,累积的游客挤在这一座城市内,哪怕东京的旅游业再发达,酒店和旅馆也很容易客满,廉价和优惠的酒店早就被哄抢而空,剩下的只有那些星级酒店最高级的套间。
但在这种暴雨的旅游季节临时入住绝对要比网上提前预订贵好几倍,说不定住一晚的价格都能抵得上整趟旅游的预算,更多的人都愿意在街道上徘徊抱着有可能哪间酒店恰好就剩下一间实惠又舒服的套房的想法碰碰运气,少有人愿意去当冤大头被这些坐地起价的无良商家狠狠宰客。
“我说咱们非要住这么贵的酒店么?”婶婶看着酒店前台的价目表,死死攥紧手里的银行卡。
价目表上哪怕是洗浴球或是马桶垫这样的小物件都死贵死贵的,比国内超市促销时翻了十倍不止,那大几万日元的房费对婶婶这样的家庭主妇来说简直堪称天价……这哪是睡在床上啊,这明明是睡在钱上,翻个身伸个腰的就是哗啦啦的金币往下滚!
“那咱们住哪?这大风大雨的,总不能睡大街上住桥洞里吧?听说日本的夜里露宿街头好像还违法来着,咱们总不可能带着鸣泽去睡局子吧?”叔叔说,“这新大谷酒店不是蛮好的嘛,敞亮,还带花园楼,老牌四星酒店了,听说旁边的千代田区就是东京的富人区,豪车比街上的人还多!”
婶婶心说这败家老爷们,谁不知道这酒店好啊,富丽堂皇的,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好么?酒店好是好,但是费钱啊!花了这么多钱的东西那还能不好?四星级酒店,那一星可比坐一次美容的钱还贵,自己都没舍得做几次高级美容,就为了睡一晚上全搭进去了!路边的豪车多但那是你的么?你还能开走一辆不成?能开走的话这酒店连着住一星期她都不带心疼!
“刚才路过的那家青年旅舍不是蛮好的么?”婶婶看似不经意地提起,话里尽量不露出自己精巧的心思,“我看那家青年旅舍还有空房,价格也没高到哪去,咱们这么多人,包下一整间屋子都还蛮划算的吧?这大酒店的房也不一定住得舒服,反正我就不喜欢睡那么软的床,太软的床垫睡久了腰板都受不了。”
“人家星级酒店用的床垫都有护腰椎防劳损的功能,我以前住过我知道,睡得那叫一个舒坦!”叔叔大大咧咧地说,似乎完全没听出婶婶的弦外之音,接着他又在婶婶耳边小声说,“要是只有我们一家出来玩,也就住青年旅舍凑合凑合了,但是佳佳他们这一家也在啊,咱们总不可能让人家也跟着凑合吧?”
叔叔的话直接将了婶婶一军,婶婶彻底哑了。
是啊,如果只有他们一家,还在乎什么星级酒店、什么面不面子,但这次同行的不止自己家,还有佳佳一家啊。
佳佳名叫陈佳薇,和路鸣泽同为仕兰中学的校友,年龄比路鸣泽小一岁,明年也会去美国某所大学读书。
婶婶认识佳佳是某次买菜回来,看到叔叔在和佳佳爸爸在路边聊天,佳佳爸爸开的是一辆新款的奥迪A6L轿车,佳佳当时就坐在车里,婶婶拎着菜上前一打听,这才知道佳佳是和自己儿子路鸣泽在一个学校的校友,而佳佳的爸爸则是叔叔单位里的人事处处长,比叔叔的职位高了好几个等级,是手握实权的人物。
婶婶当即就起了心思,开始认真打量起车里坐着的那个女娃,相貌看上去还不错,性格看起来也很文静,家里也有背景帮衬着,这女孩的形象顿时就变得耀眼起来了……这佳佳配自家的路鸣泽岂不是绰绰有余?这简直是他们家路鸣泽的良配啊!
一定是今天买菜没有讨价还价,自己受到了菜市场之神的眷顾,所以给自己送了个儿媳……婶婶越看佳佳越觉得顺眼。
于是两家的走动变得越来越频繁,起初是婶婶总会找一些“偶然”的机会和佳佳一家搭上关系,譬如家长会的时候婶婶会借着家长之间讨论教育方法的借口带着路鸣泽去串教室拜访佳佳的妈妈,实则是想为路鸣泽和佳佳多创造相处熟悉的机会,再譬如在学校组织的亲子日上婶婶总会多带一份小礼物送给佳佳,就像是在宣布佳佳的主权,告诉所有人这是他们老路家钦定的儿媳一样。
陈处长和叔叔倒很能聊到一块去,两个老爷们喝过几次酒就开始称兄道弟了,聊名表、聊车子、聊国际大事……总之男人聊的所有东西他们都会聊,两个男人在酒桌上都是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豪气干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张无忌和令狐冲再世,在酒桌上拜起了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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