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要陷入昏厥的楚子航忽然愣了片刻……是自己听错了么?
怎么会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是生命的最后时刻太过思念她了,以至于产生了幻听?还是回光返照?
老人常说当一个人快要离这个世界远去的时候,他的一生会像是走马的花灯似的在他的脑海中闪回而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楚子航觉得那也算圆满了,自己最后的记忆片段是从那个男人开始,从心爱的女孩结束……
只是如果自己不在了,妈妈应该会伤心的吧……但伤心应该也只会持续一阵。
楚子航并不太担心自己的母亲苏小妍,楚妈妈的没心没肺是出了名的,这个女人的心很大,却藏不住半点烦心事,伤心事来的快去的也快,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她也会该嗨到几点嗨到几点,该吃几顿吃几顿,丝毫不会因为世界末日就要到了而觉得自己一定要去完成什么必须要完成的心愿。
是啊,自己的母亲连世界就要毁灭了都不会在意,所以在和那个男人离婚后她只字不提对方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大概早就把那个男人忘的一干二净了,就像她忘记昨天的一只耳环丢在了哪间酒吧里,忘记了今天自己的一只袜子是落在了床头柜的缝隙里还是丢在了沙发底下。
那个男人于她而言大概和一只耳环或是一只袜子没什么区别,不见了也就不见了,她可以再换新的,没必要为了旧的东西找不到了而忧愁或是遗憾。
楚子航从不埋怨母亲这般没心没肺的性格,他觉得母亲这样的性格蛮好的,至少活得很轻松也很开心……不会寂寞也不留悲伤。
所以楚子航每次在执行任务前总会留一封信放在施耐德教授那里,如果自己不幸在任务中发生意外而殉职,就请施耐德把这封信交给自己的母亲。
楚子航在信里通篇只讲了三件事,第一就是很抱歉他没能回报母亲的养育之恩,第二就是他很感谢母亲把他抚养到这么大,也很感谢继父对妈妈的爱护和对他的包容,第三就是劝自己的母亲和继父趁着两人都还年轻还是要一个新的孩子为好。
恺撒曾半讽刺半感慨的说过一番很有哲理的话,恺撒说真正的孤独不是看一个人有多少朋友被多少人认识,真正的孤独是一个人拒绝了多少次和别人产生羁绊与纠葛的机会,楚子航就是一个把孤独活成艺术的男人,如果“孤独”这种东西是种艺术品的话,那楚子航在孤独界的地位大概相当于贝多芬之于音乐界,梵高之于绘画界……在孤独这件行为艺术上,能和楚子航媲美的大概也只有北欧神话里忧郁之神俄匊斯了吧。
楚子航自己也认为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需要他的操心才能活得下去的人,他死了其实谁都可以活得好好的,楚子航以为自己早就和所有人的人生都割裂分离开了,随时猝不及防的死去他也可以坦然接受……可当真正的死亡来临时,他发现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也有不能放下的东西。
他也曾偶尔幻想过,幻想过和那个女孩的未来……立业、成家、也许还会再养育一个孩子什么的……
是的,直到这一刻,楚子航才发现自己也曾偷偷的幻想过这些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只不过他的憧憬太过小心翼翼了,不仅瞒过了所有人,也瞒过了自己的内心……原来自己也会不甘心的啊,不甘心很多事还来不及去做,不甘心死亡降临得这么突然……
“我说了,楚子航……我不会允许你死在这里的。”
熟悉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
“抱歉……夏弥。”楚子航艰难地扯动嘴角,对着空旷的天花板喃喃道。
“喂,谁要你的道歉啊?你答应过我不许死就要遵守信用啊!你也不想代替芬格尔师兄登上‘夏弥心中最不守信用的男人榜’的榜首吧?”
不仅是熟悉的声音,还有这熟悉的任性中裹挟着一丝丝蛮不讲理的语气,在楚子航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这太真实了,完全不像是幻听……原本濒死一线的楚子航彻底愣住了,他的脑海里萌生出一个荒诞离奇的想法。
难不成真的是那个女孩在和自己对话?
“嘿,这么动听的声音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夏弥能是谁啊?楚子航你被那只进化不全的残种踢坏脑子啦?连自己女朋友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
“夏弥……”原本都要闭阖上眼睛的楚子航忽然又瞪大双眼,像是白日活见鬼一样。
楚子航一直有在富山雅史教员那里做关于意志力方面的训练,所以在脑海中的声音接连响过好几次之后,他能清楚的确信,这的确就是夏弥在讲话,而不是他的幻觉。
可是这里是日本,不是中国也不是卡塞尔学院,自己为什么会听到夏弥声音,在自己的脑海深处响起……楚子航忽然怔住了。
因为他忽然响起,自己身上的确有夏弥留下的东西……准确来说是在他的脑海里。
他曾因为开启了四度暴血而血统失控,路明非拜托老唐在他的精神世界里附加了一个炼金矩阵,以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和大地与山之王双生子的鲜血为契约,楚子航的脑海深处有三位龙王为他留下的精神烙印,以禁锢他暴走的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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