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忽然又传来了贾福的声音,“二爷,镇国公来了!”
贾琦一愣,抬起头望向杨涟,杨涟同样疑惑的望着他,明白不是对方叫来的,略想了想,“快请进来。”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贾琦忙起身打开房门迎接,就见牛继宗戴着个斗篷走了过来,啧,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
贾琦:“今儿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牛继宗摘下斗篷,笑道:“心里烦闷,来找你喝酒。”
说着径直进了外书房,不料却一眼看见了杨涟,他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心中冷哼了一声,“晦气!”
杨涟也不在意,起身相迎,“偌大的神京城,此刻竟能与镇国公相遇,不得不说咱们挺有缘的。”
“呵呵!首辅说笑了。”
牛继宗点头拉过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屋内一片寂静,贾琦一脸疑惑望着牛继宗,又看到旁边的杨涟神色颇有些尴尬。
“首辅最近身子不适,酒就算了。”
贾琦善解人意,笑着说道:“厨房里熬了八宝粥,对了,前儿宫里太妃给老太太送来了八宝酱菜,我沾光分了一小碟。”
说着,对站在门口的贾福扬了扬头。
不多时,李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拎着食盒走了进来,给每人递了一碗粥和一小碟子酱菜。
贾琦一摆手,“辛苦嬷嬷了!”
李嬷嬷带着婆子躬身退了出去。
“请吧!”
贾琦拿起勺子舀了半勺粥送进嘴里,二人见状也是如此,三人默默地吃粥,酱菜也都吃了些。又有丫鬟捧过漱盂来,三人漱口净手,又接过递来的茶碗。
杨涟放下茶碗,笑道:“多谢梁国公的款待,比老夫家中所做好多了,酱菜也是不错,以后定常来叨扰。”
贾琦还没说什么,牛继宗就不乐意了,没好气道:“首辅这玩笑开的,您张口,陛下立马就会赏赐下来。”
见贾琦把目光转向自己,立刻笑道:“昨儿你可是没见着,好戏,大场面,可惜了,有人的如意算盘没能成。”
说到这,瞥了杨涟一眼,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告诉贾琦,昨儿杨涟趁着他不在想要侵蚀军方或者开国一脉的利益,最终因为内阁自身的分歧没能如愿。
杨涟嗤笑道:“世间的一切,都是一场因果循环。”
牛继宗面色一怔,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声音变得十分低沉,“首辅有话就直说,什么因果报应的,要是果真有,也报应不到牛某人的身上!”
他撇了撇嘴,“午夜梦回之时,不知您可能梦见那些惨死在叛军和朝廷平叛大军刀下的江南百姓。”
杨涟的脸蓦地胀得通红,再也忍不住了,眼中渗出了浊泪,“老夫何尝不感到心痛,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好一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骗得了自己吗?!”
牛继宗猛地站起身,怒视着杨涟,“人心似水,心不好,说什么都是假的。”
顿了顿,又道:“当初本可以轻而易举平定叛乱的,可是你们是怎么做的,还有,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啊,好一个沽名钓誉的国朝忠臣,江南演变成如今这等局面,你和孔方岩就是罪魁祸首!”
“你...”
杨涟指着牛继宗说不出话来,片刻,脸色灰败,颤巍巍的站起身,凝视着屋外的夜空,哽咽道:“万般罪责皆在老夫一人,就是遭了天谴,也认了!”
“首辅!”
贾琦忙上前扶着他坐下,“牛伯父这话说的有些过了,首辅何来之罪,都是那些贪而无厌之人!”
说着,又给杨涟递了碗茶,“江南之事不是谁能左右的,就是陛下都不能,造成如此局面还是妥协的结果。陛下想要破局,内阁几位想要安置北方受灾百姓,当然,还有人想要江南百余年积累的财富!”
见牛继宗望向自己,笑了笑,“今儿我遇见了新任绣衣卫南镇抚司指挥同知,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苏杭的情况,那些当年被世宗赦免的余孽全部都支持白莲教造反,就连当地的百姓在这些人的蛊惑下参与了其中,听他说,白莲教在太湖打造战船招募船工,太湖周边的百姓踊跃参与,呵呵,这是多么仇恨朝廷啊!”
牛继宗叹了口气,“当年的仇结的太深了!”
此刻的他,心中的怒火已消失,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太过了,起身对着杨涟一稽首,“方才是在下孟浪了,首辅莫怪!”
“好了!”
贾琦忙打断了牛继宗的话,“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多说也是无用。”
二人见贾琦说话,都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
贾琦忽然感觉两人有些孩子气,便摆摆手,笑道:“你们要是不说话,我可就说了,正好有件要事劳烦二位。”
听了这话,二人目光都转向贾琦。
“估计二位还不知道,徐州打了胜仗,黄琛率领万余残部退往了两淮,武威侯和沈总兵正率军追击。”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二人怔在了那里,自从那件事情之后,皇帝借机夺了通政司和内阁接收军方奏折的权利,虽说许诺会抄录一份递给内阁,可是给与不给、内容有无删减就不是内阁可以控制的了。
这时,杨涟也明白了之前贾琦那句话的意思,于是转望向牛继宗。
牛继宗也不说话,三人就这么默默地坐着,守在门外的贾福忍不住伸头瞧了瞧,搞不明白这三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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