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淮安码头。
自四月三日清晨起,扬州起航的两艘押运税银的官船便被堵在了这里,两艘货船相撞沉在了运河中间,将整个运河堵死,漕运衙门的官员正在指挥漕丁抓紧拖拽沉船,南下的船只还好,已经拖到岸边了,只是从杭州出发的货船上装载着数块太湖石,太过于沉重,漕丁尝试了两次只是将沉船向运河东岸拖拽不到一丈的距离,仍旧卡着大半的航道,像林如海所乘坐的官船根本通不过。
已经被困在运河淮安段两日了,每日都会差人前去询问何时才能疏通航道,得到的回复仅仅是耐心等待,自己刚书信一封让人从陆路快马进京将此事上报朝廷。
站在官船船尾,看着身后望不见头的船队以及两岸密密麻麻的人群,林如海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事情太蹊跷了,又想起之前贾琦特意遣贾福送来书信让自己跟随贾家的官船进京,不要等押运税银的官船,顿时变得异常沉重。
“姑老爷,你看!”
正准备返回船舱,突然贾贵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千里眼递给林如海,手指着码头方向说道。
林如海不明所以,接过千里眼顺着贾贵的指引一看,咦,码头左侧大树下站着一位老者手中拿着一个千里眼,看这样子该是在窥视自己这边的。
许是自己的动作惊到了对方,老汉放下千里眼,转身离去。
见状,林如海脸色微变,嘴角不自觉抖动了一下,眉头紧锁。
“姑老爷,要不让牛二带人前去查探一番!”
贾贵沉声说道。
林如海回头看了贾贵一眼,心里一阵叹息!
贾琦定是知道些什么,只是没有和自己明说,另外当贾福得知自己不会随他进京之后便非常干脆的留下二十名从神京带来的亲兵离去,肯定是得了贾琦的吩咐,想到自己给女儿送去的信,心中唏嘘不已,也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贾贵轻唤一声,道:“姑老爷,进船舱吧,起风了!”
林如海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自己的身子自己晓得,经历数次暗杀、投毒,虽说命大扛了过来,但是身子却是垮了,请了数位名医,都言自己只有一两年的活头了,内心有些绝望。蓦然想到年幼的女儿,恻隐之心顿生,心中又燃起一丝期望,神京名医众多,未必没有办法为自己延寿一两载,让自己亲自送她出阁!
想到这,林如海顿时觉得自己身子好了许多,也有了些精气神,转身走进了船舱。
......
“钟伯,信使传来消息,押送靖武侯及其家眷的官船今日子夜时分抵达。”
总督府,正堂前厅,薛绍宗快步走了进来,将信件递给刘钟说道。
刘钟接过信,细细查看,微微眯起眼睛,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薛绍宗回道:“您放心,如今运河上有咱们大小快船三十余只,另外凿船水.鬼已经安排妥当,只待江南大营的官船到达即可下水将船凿沉,快船可在第一时间将落水的靖武侯等人救上来的!”
闻言,刘钟郑重点头,道:“此事万不可大意了!”
想了想,又道:“派两艘大船卡在江南大营官船的前方,船上安排火铳手和弓箭手,将没被淹死的军卒全部射杀。”
薛绍宗点了点头,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乎听刘钟开口道:“你来之前我去码头观察了林如海的官船,发现上面有许多身着甲胄的贾家亲兵,甚至我还看到了火铳,所以我看干脆今晚将林如海的官船一起凿沉。”
“不是说扣下税银即可么,要是凿船定会有人死伤的,这样的话.....”
刘钟打断了薛绍宗的话,沉声道:“白莲教传来信息,说是贾琦杀了他们圣主的弟弟,要我们将林如海拿下交给他们,生死不论!”
薛绍宗摇头苦笑道:“钟伯,咱们没必要这个时候还要得罪贾家,只要拿到税银、封锁住消息即可,等方便之时将林如海放走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按照白莲教的要求将林如海交给他们,他们两家的仇恨咱们没必要搅和进去,还有,您不是一直怀疑名册落到了贾琦手中么!”
见刘钟目光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薛绍宗犹豫了一下,又道:“贾琦拿着名册无用的,他又不会造反,咱们放了林如海卖他一个人情,说不得能够换回名册!另外他日率军南下的可能是他,到时候也不至于跟咱们搏命相拼。”
然而,得到的却是刘钟冷漠的眼神回应。
见此,薛绍宗心里一沉.....
就听刘钟又道:“你说的我全明白,可是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毕竟我们要指望着白莲教的人在扬州堵住长江水师北上之道,给咱们赢得时间,否则一旦消息传到江南大营,水师一日即可兵临城下,要逼着他们从陆路赶来,这样咱们才能以逸待劳,打赢最为关键的第一战,消灭江南大营的精兵,江南承平太久了,无论是江南大营还是咱们的人都未见识过战争的血腥残酷,打赢了第一战,咱们无论是战略上还是气势上都将压对方一头。
另外,钱峰已经对淮安镇守府产生了疑心,估计会派金陵镇守府的番子前来探查,此事亦需要白莲教的人从中斡旋,为咱们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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