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因为叶将军谋反事件的印象,朝廷里这个年过的并不安生,但好消息是大金并没有趁机得寸进尺,而是依照旧约界限而治,没有跃马挥刀南下。
相比于收复旧土,病痛缠身的皇帝更愿意享受这偏安的宁静,因此虽然被各种各样的争论闹得头大,也依旧保持好心情让殿试准期在三月十五举行。
没有前两次考试那么紧张,但谁也想要更好的名次,于是才出正月,顾渔和顾海就跟着建康所有的贡士们一起离家进京去了。
看着一众学子在建康府送考官的带领下登船而去,此一去就等捷报了,岸上送别的人不似前几次那样担忧焦虑,而是满面笑容。
大船渐渐远去化成一个黑点,码头上的人零零散散的散去了。
“哥哥将来是跟爹爹一样会外放当县令吗?”顾十八娘扶着曹氏跟随人流向马车漫步而去,一面低声问道。
“按道理是,不过也说不准…也可能留在京里当京官…”曹氏笑道,她其实也不太懂,“别担心,有京里的大老爷安排着,咱们不用操心。”
京里的大老爷,就是顾长春的儿子,顾洛儿得父亲,曾经的礼部侍郎,去年转任工部尚书,算是终于由副职转为正职,也是建康顾族最大的京官了。
对于家中两个新科贡士,他自然要精心指点安排。
顾十八娘点点头,虽然跟顾长春一家有些生分,但这些都是关起门的事,打开门他们就是一家人必须拧成一股绳,她相信,这一点顾长春以及工部尚书大人心里比谁都清楚。
什么叫家族,一荣俱荣,一败全败。
“这个月里顾洛儿回门,娘挑最大的礼送她吧。”顾十八娘说道。
跟记忆中的一样,年前顾洛儿出嫁了,因为泉州远,冬日寒苦,顾家心疼女儿,保定侯家心疼儿子,便将回门推迟到开春,算着路程,也就这几日到了。
曹氏点点头,又笑道:“差不多就行了,咱们不能越过人家嫡亲的礼….”
要不然,在外人看来不是献媚就是炫耀了。
这一点在顾洛儿成亲时添箱礼上曹氏就遵循了。
在这件事,娘比自己知道的要多,顾十八娘便不再多言。
年节过了,但顾长春家中的喜庆气氛未减反浓,每天前来送贺礼道喜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当朝工部尚书的嫡女,嫁的是保定侯的三子,虽然不是嫡子袭爵,但对于顾家来说,依然是极为荣耀,这门亲事能成其实全在其外祖父家的助力。
在大家的殷切张望中,顾洛儿的马车终于缓缓驶入顾家大宅,下车的顾洛儿打扮的如同神仙妃子,引来无数艳羡的视线,再看那位伟岸峻拔的保定侯家的小爷,更是让无数妇人嫉妒。
“这次的贺礼我念给你听听。。。。”顾夫人斜倚在软塌上,接过小丫头手里的清单,看着女儿笑道。
顾洛儿已经卸了朱钗,解了金边白氅,在两个仆妇的伺候下熏面解乏,一面听母亲念来。
待听到顾乐云家三字事,她猛地抬起头。
“我不要她们的东西!”她冷声道,“别脏了我的地。”
顾夫人是个好性子,闻言只是一笑,说了声好。
“她们今天也来了?”顾洛儿又问道。
“我没在意,来了没?”顾夫人道,后一句是问的身旁管事的仆妇。
那么多人,仆妇哪里看的过来,但她深知什么答案是小姐要的,便忙笑道:“来了,送了礼就走了,那时小姐还没到家呢。”
顾洛儿哼了声,接过仆妇手里的雪白手巾擦了擦手,“算她识相,知道自己什么下贱身份,没来给我添恶心。”
顾夫人只是笑了笑,软语轻声道:“你厌她不见她就是了,只是别去招惹她。”
招惹这个词又一次让顾洛儿想到那次的耻辱,在满天四野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小丫头骂的狗血喷头,这是她顾洛儿一辈子的噩梦。
“我怕她不成?竟然还要我躲着她?”顾洛儿大怒,啪的将手巾扔在水盆,溅起一片水花。
“你瞧瞧你,都嫁人为妻了,还这般性子。”顾夫人依旧含笑道,“在你婆婆妯娌跟前可不敢这样。”
“我自然不会。”顾洛儿说道。
“小姐,你是神仙般的人物,那十八娘是污泥里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姐要处置她,不过是抬抬手指的事。。。。”顾夫人的仆妇带着恭维的笑道,“不过是怕小姐脏了手。。。。”
顾洛儿坐下来抚着散开的长发没有说话,看不出喜怒。
“可不是,小姐,这等人疯狗一般,你知道西城林家吧?”另一个仆妇忙说道。
“就是那个高淳县令林?”顾洛儿问道。
“对,对,他们家今年都没在建康过年,一家子都到高淳去了。”仆妇笑道。
“那又如何?”顾洛儿挑了挑眉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家就是着了那顾十八娘的道,在建康呆不下去了,所以才一家子都搬走了,我估摸一时半时是回不来了。”仆妇笑道。
屋子的其他人都跟着笑起来,她们都是下人,看着那往日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突然遭此变故,颇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顾洛儿至此才动容,“哦?”
立刻有人详细将那段故事讲了。
顾洛儿听了心内再次震撼了下,那感觉就如同那次听到顾十八娘拜匠人师的时候,她甚至似乎看到那顾十八娘站在面前带着阴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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