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军将领们的心在边关,并不在水师,水师还隶属于西北军时尚好,一独立出来,这些将领便希望元修戍边时将他们带回西北,因此对水师的操练、营防等事,他们多不用心,加之天子脚下无战事,他们夜里不如在边关时警惕,入夜后就一个心思——睡他娘的!
暮青摸到榻脚,悄无声息地摸走了一套军袍,走之前在二营都尉的靴子上放了把解剖刀。
她退到营帐外,摸到了茅房里,那身都尉的军袍有些大,暮青便直接套在了身上,这才看起来合身了些。待她从茅房里走出来,已摇身一变,成了都尉。
东大营里有五个都尉,身形容貌无人不识,暮青大摇大摆地往军侯大帐走,却专挑月光和营火照不到的阴暗处,看见巡逻哨就从营帐间插过去,那些巡逻哨远远的看见有人,刚要喊,一见军职是都尉,那喊声就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东大营里有夜里巡营的章都尉,这又是哪一个夜里不睡觉?
但暮青从营帐间穿了过去,巡逻的还没看清是谁,她就走远了。
她走得大摇大摆,军威逼人,朝着守卫森严的军侯大帐!
军侯大帐外守卫森严,四面八方都有亲兵值守。
暮青直接走向大帐!
暮青走向大帐时,一队巡逻的在二营的都尉营帐外发现了被打晕的兵,起初他们以为那兵睡着了,踢了两脚后,人直接倒在了地上,一探气息,人还有气儿,只是晕了过去。
心惊之下,那队巡逻兵闯进了都尉的营帐,被吵醒的都尉发现靴子上放着把雪寒的薄刀,一口凉气儿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刀的样式古怪,他似乎在哪里见过,想来想去,忽然露出震惊、不可思议的神色。
“去!把章都尉请来!”他不确定这刀是不是他想的那人的,想来章同应该认得,他和那人曾经是同伍的。
章同正巡逻到一营和二营的边界处,很快就赶到了二营的都尉营帐,一掀帐帘儿,瞧见那都尉手上拿着的刀,顿时一僵!
“哪儿来的?!”章同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解剖刀抢了过来!
“老子咋知道!”那都尉脸色难看,“老子睡得正香,正梦见和家里的婆娘炕上亲热呢,这群小子就进来了,说营帐外值夜的被人打晕了,老子要下地察看,一低头,这刀就他娘的搁在老子的靴子上,差点割了老子的脚!”
章同听着,拿着那刀,森寒如雪的解剖刀映出他那一双又惊又喜的眼。
是她?
是她!
不会有错!
章同转身就往外走,帘子一掀,像个癫狂的人狂喜地四处找寻。
刚一转身,忽见前方军侯大帐方向,火光冲天!
时辰往前追溯一刻,暮青到了军侯大帐外。
军侯帐外三丈,亲兵执枪,值守八方,见人行来,长枪一指,枪尖森寒!
“何人!”
暮青只往前走,火油罐子已然在手。
圆月落寒山,营火仍煌煌,少年的脸看不真切,那一身都尉军袍却先落入人眼。
“原来是都尉。”亲兵们一愣,收了长枪,“深夜来此,可是有要事?军侯已经歇息了。”
亲兵们看不清来者是哪个营的都尉,少年在营火旁停了下来,一人多高的火盆架子遮了少年半张脸,远远瞧着,一半晴一半阴。
气氛诡异,亲兵们刚放下的心再度提起,长枪一送,又指向了暮青!
“你是何……”
人字尚未说出,只见那穿着都尉衣袍的少年将手中一物往火盆架子一砸!只听喀的一声,不知何物裂了,那少年抬手一抛,那物凌空呼啸掷来,亲兵们仰着脖子,眼睁睁看着那东西砸在军侯大帐顶上,啪的碎开,顺着帐顶滑溜溜地落了下来。
亲兵们回头一瞅,见是几片碎瓦罐,夜风一吹,一股子臭气,那臭气闻着像是……火油!
火油?
敌、敌袭?
亲兵们大惊,但已经晚了,就在他们低头看碎火油罐子时,一只火折子抛过他们的头顶,夜风一吹,火星飞溅,莫名灿亮。那灿亮如星子扫落人间,忽然燎原!
大火吞噬了帐顶,霎那间火光冲天,似要烧穿天际。
帐帘儿刷的掀开,里头冲出一人来,两眼发红,杀气如虎,“娘的!谁敢偷袭水师大营!谁敢火烧老子的大帐!”
那人虎背熊腰,声如洪钟,不是别人,正是暮青新兵时期的陌长,如今水师东大营的军侯——老熊。
火油罐子一砸到帐顶,老熊就一惊坐起,穿靴子抓衣袍提大斧的时候,帐子就烧起来了,他又惊又怒,惊的是此处是水师东大营,前被北、西、南三大营呈偃月形包围,后依大泽湖,论军营地势,东大营最难进来,为何会有敌袭?怒的是堂堂军侯大帐竟被人潜进来一把火烧了,夜防的人今夜都他娘的在干啥?
简直是耻辱!
老熊一吼,亲兵们才反应过来,不管有多不可思议,那袭营的少年就站在面前,亲兵们纷纷提枪将少年围了起来。
老熊这才看清袭营的居然只有一人,他差点背过气儿去,恼得抓狂——一个人能潜进水师大营来?一个人敢烧军侯大帐?
这小子他娘的是谁啊!
“把这小子给老子押过来!老子倒要看看他是谁,敢烧水师大营!”老熊一声令下,亲兵们提枪一送,戳向暮青腰间。
那枪还没戳上去,暮青便往前走了一步,走到了月光下!
“我!”
少年的眉眼上似结了层冰霜,冲天的火光也烧不化,那眉眼甚是平常,但对于水师来说,却是人人都铭记在心的容颜。她是曾经的西北新军的精神领袖,她是现在的江北水师的都督,她在五万水师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她之于江北水师如同元修之于西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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