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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何匪、何仁胜、李泽荷、甘成、徐合、李世杰六人终于是率军赶回了营地之内,赵俊臣、黄申明等人也是亲自出营相迎,然后就把何匪等人带到了何宇的尸体之前,也向何匪等人详细解释了目前情况。
就像是史城与刘雄一般,何匪与何仁胜也都是对何宇忠心耿耿的铁杆亲信,但他们二人见到何宇的尸体之后,表现则是要比史城与刘雄二人强得多,至少没有当场昏死过去。
毕竟,何匪幼年丧母、青年失父,整个童年时期一直是活在匪寨之中屡被欺凌,参军之后也因为出身缘故饱受争议,而何仁胜亦是屡试不第,参军之后更是因为性格原因而挫折不断,承受了许多冷嘲热讽,所以相较于大体上一直是顺风顺水的史城与刘雄二人,这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就更强了不少。
只不过,何匪微微颤动的身躯、苍白至极的面色、不断闪动的目光,依然是证明了他内心情绪的激荡起伏,至于何仁胜这个时候也是目光涣散、不知所措,泪流满面依然是毫无察觉。
何匪与何仁胜就这样默默观察着何宇的尸体,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之后,何仁胜终于是稍稍平复了情绪,然后则是抹着泪走到何宇的尸体旁边,伸手就想要合上何宇死后依然圆睁的双目。
何匪则是暴喝一声,厉声质问道:“仁胜!你想要干什么?”
一向是对何匪唯唯诺诺的何仁胜,这一次竟是丝毫不见怯弱之态,转头之后同样是厉声答道:“我要给叔父闭上双眼,难道就让他这样死不瞑目不成?”
见到何仁胜竟是完全不似从前一般畏惧自己,何匪微微一愣之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心中闪过了一丝欣慰之意,只觉得自己这般时间以来屡受挫折打击之后,总算是遇到了一件好事。
至少,何仁胜稍稍改变了自己的懦弱性格。
随后,何匪的语气稍稍平静了一些,但表情则是愈发冰冷,缓缓道:“就让总兵大人继续睁着双眼,以总兵大人的性格,若是不能亲眼见到咱们为他报仇雪恨,那才是真正的死不瞑目!所以,仁胜,别做多余的事情,若是你真想要为总兵大人合上双目,那也要等到咱们为他报仇之后再说!”
何仁胜愣愣片刻后,终于是恨恨的退到了何匪的身旁。
见到这般情况,已经沉默许久的赵俊臣就知道何匪终于冷静了下来,于是就开口劝道:“何千户,生者如斯!本阁也知道你追随何总兵多年,视何总兵如同父兄,但现在并不是悲痛欲绝的合适时机,当务之急还是继承何总兵的遗志,全力稳定辽东镇的局势,设法为何总兵报仇雪恨才对!……当然,本阁也一定会全力支持。”
听到赵俊臣的这般说法,何匪转头环视,先后看向了赵俊臣、黄申明、史城、刘雄、黄珂五人。
环视期间,就连何匪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当他的目光扫向史城之际,心中不由是闪过了一丝烦躁与排斥。
这是因为,何匪等人刚刚返回营地之际,赵俊臣最开始仅仅是表情沉痛的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节哀顺变”,另一句是“本阁一定会全力支持辽东镇为何总兵报仇雪恨”,然后就闭口不言了。
赵俊臣很清楚,何匪收到何宇身亡的消息之后,必然是悲痛欲绝、心烦意乱,这种时候并不适合与他说太多话,否则只会引来何匪的厌烦与迁怒。
但史城并不理解这一点,自从他见到何匪之后,就完全无视了何匪的情绪,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一会儿是要求何匪逐一排查禁军将士、一会儿又说也不能完全排除建州女真与山海关吴家的嫌疑,一会儿则是请求何匪集中兵力扫平胡家庄境内一切隐患……
这样一来,何匪只觉得烦不胜烦,不仅是对于史城的各项建议一句话也没有听到心里,反而是潜意识里对史城产生了强烈的排斥与厌恶之意。
最终,若不是何匪的一声暴喝制止,史城的滔滔不绝恐怕还会持续到现在。
古往今来,成大事者的诸多共同点之一,就是做事之际不会受到自己心中的潜意识与各类情绪所影响,各项重要决策皆是出于理性与现实。
但何匪只是区区一个辽东铁骑千户罢了,他显然没有这个优点。
这个时候,也正是受到潜意识的影响,何匪并没有首先征询史城的意见,反而是向赵俊臣点头道:“多谢赵阁臣的关心,卑职受宠若惊,辽东镇现在确实是内忧外患不断,若是能有赵阁臣的全力配合,自然是最好不过。”
说话之际,何匪在“配合”二字上面加重了语气。
随后,何匪又看向了黄申明,冷声道:“黄参将,刚才卑职心烦意乱,许多事情都没有听进心里,还望你能把目前情况再向卑职详细讲诉一遍。”
黄申明也没有拒绝,当即是把这几天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再次向何匪详细讲诉了一遍。
当然,黄申明在讲诉之际,自然是全力撇清了自己的责任。
听完了黄申明的讲诉之后,何匪表情愈发冷肃,缓缓道:“也就是说,害死总兵大人的最大嫌疑人……是建州女真?”
然而,不等何匪把话说完,史城忍不住再次插嘴道:“何千户明鉴,目前所收集的种种证据,皆是过于明显了,更像是栽赃手段,建州女真绝不可能留下这般多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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