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沉的夜空下,灰烬漫天飞洒。
先前被吉萨控制住的人们,缓缓从地上醒来。
一些人恢复了对身体的自如控制,在劫后余生的惊惶中抱住彼此,痛哭流涕。
但更多的人,身体已经在血之魔能师的改造下大幅变形,在恢复了感知和控制后,于漫天飞灰的背景下,惨嚎着死去。
“我是白刃卫队的尼寇莱,不要慌张!”
一个脸色苍白,浑身是血,抓着一柄奇怪刀刃的男人,在人群中穿梭而出。
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一名发疯地质问身边人的老者,大步向前走去。
“所有人都待在原地不要动!上面会派人来的!”
“以国王的名义!”
陨星者的赫赫威名震慑住了这些在盾区的贫民们,许多人在犹疑中安静下来,
也有几个比较“固执”的人,尼寇莱不得不用刀锋说服他们。
尼寇莱喘息着走到一处废墟旁,从一处倒塌的招牌下,拉出一条粗壮的手臂。
“我以为你死了,”陨星者吃力地挪动着伤者,“那个灾祸放过了你?”
粗壮手臂的主人——瘸腿的前重剑步兵格里沃奄奄一息地拨开身上的土石和灰烬,借着尼寇莱的力量,爬出倒塌的招牌底下。
“不,”格里沃狠狠地咳嗽着,他吃力地把身体挂上尼寇莱的脖子,举手点了点自己流血的额头。
“那个带着小孩的男人……”
老兵皱紧眉头,表情凝重。
“是他放过了我——在我被那怪物操控的时候。”
尼寇莱微微一愣。
“男人?带小孩?”陨星者扶着格里沃站起身来,眼里疑窦丛生:“能在那个灾祸的眼前自由活动——他有传奇反魔武装?”
格里沃踉跄了一步,摇了摇头:“不知道,也许吧。”
尼寇莱眯起眼睛,话语直接干脆:“他人呢?”
“几分钟前还在,”格里沃嚼了嚼腥咸的嘴巴,用力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粗粗地道:“他娘的,那家伙硬顶着我和那些怪物的进攻……”
尼寇莱拨开一道木板:“他很厉害?”
“厉害?”
“不,”格里沃一顿,眼里闪过忌惮和凝重:
“他很可怕。”
老兵抿了抿嘴角,搓搓冻得通红的鼻子:“还有……他的身手,总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陨星者微微一动:“你认识他?”
格里沃回忆了几秒钟,终究还是摇摇头:“不知道,我在战场上交过手的家伙太多了。”
尼寇莱的眼里泛出精芒,他将断魂之刃塞进刀鞘:“所以,是那家伙解决了灾祸?”
“不知道。”格里沃依旧脸色灰败地摇摇头:
“能别再问些我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了吗?”
就在此时,尼寇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格里沃不耐烦地道:“嘿,你还扶着伤员呢!”
“你知道,”尼寇莱脸色凝重地望着远处的灰烬:“血之灾祸太诡异了。”
“所以呢?”格里沃嗤了一声:“已经被干掉了,不是么?”
尼寇莱摇摇头,目光聚焦在黑暗中,一截萎靡在地上的多头蛇触手:“这让我突然想起……”
“《传世书》中,关于英雄耐卡茹……”
“对抗血之灾祸和多头蛇基利卡的另一则记载……”
————
泰尔斯茫然地喘息着,几片黑色灰烬轻轻贴上他的脸庞,尽皆碎裂。
正常人的情绪逐渐回到他的感官中。
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武器——他低下头看看净世之锋,心下茫然——为什么能直接刺到她?
而且……
结束了吗。
他懵懂地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满天的飞灰和四周的废墟。
泰尔斯并不认得这个地方,他已经在吉萨的奔逃中,被带出了太远。
但他依然看得见倒毙在街道上的尸体——他的脚边趴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死前还竭力伸出手,仿佛要触摸生还的希望。
泰尔斯耳朵一动,感觉到了什么。
他转过身,随即一惊。
完好无损的艾希达站在他的身后,在漫天的灰烬中优雅如故。
气之魔能师表情复杂地看着泰尔斯手里的净世之锋。
泰尔斯喘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下次能不能出个声?或者先发个请柬?”
艾希达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
“还有,”泰尔斯叹息道,向着周围努了努嘴:“你是不是来迟了?”
艾希达抬起头,看着飘扬的灰烬,眼里情绪微妙。
“从地底出来……”魔能师缓缓开口,脸色不变:“需要时间。”
泰尔斯嗤笑一声。
在经历了与吉萨的战斗,特别是听过黑剑的那番话之后,他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
以往面对气之魔能师时的那种竭力压抑,却依旧深藏他心底的忌惮与恐惧,开始慢慢消融。
魔能师?
跟吉萨比起来,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个力量稍强的对手而已。
“对了,萨克恩先生,”泰尔斯轻声称呼着艾希达的姓氏,“关于魔能师的事情,我想好了……”
魔能师微挑眉毛。
他抬起目光,坚毅而果决地望着艾希达。
“我还没准备好,”泰尔斯盯着魔能师逼人的目光,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咬字清楚,发音清晰:“这就是我的答案。”
“也是我的选择。”
艾希达俊俏的脸庞一动不动。
他们沉默地对视着。
半晌,魔能师才闭上眼睛,叹出一口气。
“但是……”
泰尔斯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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