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憔悴的王妃坐了下来,再给她递上一温热茶,曹云不无歉意地看着她,柔声问道:“这一次,你受惊了吧?”
王妃出身大家,自小养尊处优,四十多岁的人本来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但这一次,也是她唯一的一次跟着曹云走出长安,所经历的却比她这一辈子经历的事情还要多。
特别是在回到常宁郡之后,惊心动魄的事情,连二接三的发生,使得这位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贵妇人,根本就应接不暇。
但她只是没有经历过,并不是不懂,出身官宦世家的她,即便是耳闻目濡,也知晓官场之上的那些阴暗,那些杀人不见血的厉害伎俩。
“妾身还好。”王妃摇头,“王爷,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们被朝廷逼得急了,想要另起炉灶,再造风云,我嘛,就是他们选定的旗手。”他自失地一笑:“如果我愿意的话,那你以后可就是皇后娘娘了。”
啪的一声,王妃手里昂贵的琉璃盏摔在地上,跌成了无数块,人也霍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看着曹云,身体摇摇晃晃。
曹云抢上一步,将她拥在怀里,免得她跌倒在地。
“这,这怎么行?这是谋反,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她已经语不成声。“王爷你不会答应他们的是吧?”
“为什么不呢?”曹云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大齐,已经到了最危险的边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也许,我能挽狂澜于既倒。”
“不,不不,不行的,王爷。”王妃哆哆嗦嗦地道:“你不能答应他们啊,你一辈子清清白白,岂能最后背上一个谋逆的罪名。”
“王妃,皇帝的政策太过于激进了,他想将所有的豪门世家铲除,但豪门世家势力之大,这一次你也算是见识到了,就连我们身在重兵环伺之下,他们仍然能将我们抢出来,可见他们对朝廷的渗透已经达到了什么程度,皇帝不听我之建言与他们和解,反而非得要将他们全都消灭,这不是大齐之福,这是大齐之祸患的开端,战事一起,兵祸连接,最后遭殃的必然是大齐。这一次咱们去大明,你也看到了那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帝国,他们的目光,瞄准的便是我大齐,豪门世家有再多的不是,但他们却仍然是我大齐的脊梁,只能徐徐图之,岂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皇帝既然不听劝,那就让我来做吧。”
“不行的,打不过皇帝的。”王妃的声音愈来愈小,脸色也愈来愈惨白,连嘴唇之上也看不出一丝丝的血色了。
曹云傲然一笑:“你丈夫一生戎马倥偬,在军队之中度过了几十年的岁月,这大齐兵马,有那一支我不熟悉,有那一个将领我不知道,说句不客气的话,大齐将领,真要论起来,不管那一个,转弯抹角都能与我搭上关系,王妃,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封信去,鲜碧松便会马上举旗归附于我,郭显成即便是单枪匹马,也会跑来投靠于我。以我对军队的控制力,再加上豪门世家对各地官府的渗透,大旗一举,只怕皇帝便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长安可以依靠了。”
“你,你不会已经答应了他们吧?”
“当然不会这么快。”曹云冷笑道:“周一夫在试探于我,我又岂不会掂掂他们的份量,可笑的是他们居然还想利用你们来要挟我,当真是小家子气。我总得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之处,不然以后岂不是受他们挟制?就算现在我落在他们的手里,但未来,却必须是我来当家作主,而不是他们。”
王妃两眼一翻,竟然已经是昏死了过去。
拥着王妃,曹云叹了一口气,打横将其抱了起来,放到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坐在床沿之上,看着那张煞白煞白的脸。
好半晌,他走到了床角,视线落在了一盆碧绿的盆栽之后,嘴角上牵,露出一丝冷笑,就在这个盆栽之后,便有一个监听的铜管,他住进来的第一天便已经发现了。这样的小伎俩,放在以前的自己身上,还真有可能会被骗过去。自己从来不会关注这些东西,以前不管去哪里,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人替自己打理好,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不懂。
王妃这一辈子没有经过什么事情,自然也就不懂得如何掩藏自己真实的情绪,一旦她知道了实情,在周一夫这样的老狐狸面前一定会露出破绽来,只能连她也一起瞒了。
走回到床边,凝视着那张在昏迷之中仍然露出痛苦表情的脸庞,他的心也有些刺痛,为了大齐,也只能委屈你了。
走回到桌边,提起茶壶,一口气将里头的水喝干,心里头火燎火燎的,哪怕再多的水,也无法浇灭此时的心火。
做完了这一件事,自己的下场会是什么?
周一夫这样的人,自然不会仅仅凭借这几句话就完全的相信自己,他们一定会在洛阳高举反旗的时候,,重立国号,另立新君,让自己坐到皇帝的宝座之上,这样一来,他们认为自己就没有了一丁点的退路。
因为此时的自己,除了胜利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路好走。即便那时候的自己再向长安的皇帝投降,下场也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长安的皇帝岂会容忍这样的自己再存在于人世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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