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天地有雷音,伴着瓢泼血雨倾盆而下。
只是相比于过往记载中圣人陨落,血雨天哭的异象,这场血雨像是没有止境一般,漫过神农山,很快席卷了整个大荒,乃至朝着其余四荒大地蔓延而去。
嗡!
神农山上空,倾盆血雨中,忽然生出了一点金芒,那是一株金灿灿的稷谷,继而,无数金芒乍现,一株株稷谷在虚空中扎根,连绵成海,将漫天的阴云血雨都搅散了。
这是一片金灿灿的天空,神圣气息比任何一位神圣,都要纯净、浓烈千百倍不止,突如其来的变化,哪里还像是圣陨的异象,但神农山前,每一个人,都露出无比肃穆的神色,谷神长逝,就连人界意志也有感应,并以这样的方式送行吗?
紫竹林中,苏乞年抬头看漫天的谷穗摇曳,耳边仿佛传来谷浪翻滚的声响,是了,虽然谷神不受人界气运眷顾,引之浇灌稷谷,但稷谷自诞生的那一刻起,早已与其气息相融,仿佛血脉感应,谷神的逝去,这是人界五域星空,每一个角落,无数稷谷显照,要送其最后一程。
继而,在九天之上,那成海的稷谷中,一个身形干瘦,卷着裤腿,裹着兽皮的老人,身体横陈,双手环抱于胸前,随着连绵的谷浪,缓缓漂浮向未知的远方。
“恭送谷神!”
神农山内外,不用谁先开口,每一个人都躬身一礼,朝着谷神远去的方向,深深拜下。
而这山呼海啸,不只是从神农山响起,这一天,人界星空的每一个角落,无论白天黑夜,天空都一片绚烂,谷神的身影,随着连绵的谷浪,飘过人界的每一片星空,仿佛在与众生告别。
北荒一隅。
锁天一脉祖地,后山之巅。
河老三皱眉,神情罕见地肃穆与凝重,道:“怎么会!以神农姜家的底蕴,那神凰草应该足以炼成皇道大丹,谷神为何依然逝去了。”
“到底生出了怎样的变故……”
五师兄叹一口气,谷神的陨落,是人族的大恸,这是一位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整个族群的老人,在谷神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家族与部落之分,都是与他血脉相连的族人,甚至就连他们锁天一脉祖地,当年谷神一路播撒稷谷谷种时,也曾路过,并向寨子中赠予过一把种子,而今,在寨子西南角,还开辟有十几块稷谷地,每到深秋时分,稷谷成熟的清香,就会随着晚风,弥漫在寨子的每一个角落,乃至每一户人家的窗前。
“不论是怎样的变故,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一身麻衣的大师兄洛生深吸一口气,而后朝着天空中,谷神远去的方向,躬身一礼拜下:“锁天一脉洛生,恭送谷神。”
……
天空中的异象,直到明月西落,朝阳初升的那一刻,方才缓缓消散,冥冥之中,众人仿佛看到了沉睡中的谷神醒来,朝着众人挥挥手,而后转身,迎着朝阳而去。
神农山前,聚集了多日的人界各方强者,彼此间相互告别,陆续离去,很多人至此,还有些恍如隔世,不敢相信这一天所发生的一切,他们送走了谷神,比预想中大限到来的日子,还要提前了许多天,谷神溘然长逝,他们一点也没有准备好。
但两大人皇世家的请罪,以及炎王的一番话,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把把天刻刀,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中,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月里,都会时常想起,并随时自省,是谷神,让他们明白了,人族先贤,到底该是怎样的一种模样。
而为谷神寻药,也让他们看清了,星空中,诸异族觊觎人界之心不死,多少算计与埋伏,星空中留下的每一具尸骨,都好像一口天钟,敲响在他们耳侧,振聋发聩。
居安思危者,防范于未然。
遑论异族搅扰人界,无论是星空界关,还是一条条古天路上,多少无上传承,人族战师戍守边关,漫长岁月以来,无数人埋骨他乡,甚至连衣冠冢都没有留下,他们这些身在界内星空者,又岂可心安理得,安享太平。
神农山内,山坳前。
虽然众人不入元谷地,以免惊扰谷神沉眠,但山坳外,还是由姜家族长引领众多两大人皇世家的族人,进行了焚香与祭拜。
山坳外,两大人皇世家的族人,以姜家占据了九成以上,能有逾三千之数,除了戍守界关者,哪怕是在坐关破境,也都破关而出,聚集在山坳前,只为给谷神上一炷香,送一送这位倔强、固执、鞠躬尽瘁了一生的老人。
青铜大鼎内,青烟袅袅,身为族长的炎王,上了第一炷香。
炎王之后,便是谷神的几位弟子,他们神情郑重,上香之后,三叩九拜,谷神是他们的授业恩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们跟随谷神,虽然享受不到锦衣灵食,前呼后拥,乃至修为的突飞猛进,但谷神将一身衣钵都传给了他们,更重要的是,教会了他们如何在这天地间行走,到底该怎样挺直脊梁。
谷神的几位弟子之后,该为明轮大帝,以及两家的诸位无上生灵,但明轮大帝接过香后,却将之递至身后那一袭粗布白袍的身影面前。
“苏域主,这一炷香,该由你来上。”
随着大帝的声音响起,山坳前,众多姜家族人目光汇聚,很多人从未见过这一位,但并不妨碍他们得闻这一位的声名,年轻的锁天圣王,战皇殿最年轻的域主,甚至在当下的人界星空,隐隐被誉为年轻一辈第一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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