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大雨霶霈, 淋湿了一切, 溅起地上的尘土,逐渐形成泥泞。
快临近四月,那些雨滴也不再如杏花春雨那样缠绵,从窗外飘进来一些的时候, 竟有些寒冷到刺骨。
祝月瑾被冷得抖了两下, 脸色隐隐泛白。
本想骗君长欢安心,可转念又想起之前的事,想说的话全都噎在了心头。
他对君长欢道出了实情:“苏桓要陛下一命换一命,陛下答应了。可我不放心,所以跟在了陛下身后, 没想到……”
“没想到先找到了我?”
祝月瑾点了点头。
君长欢却笑了:“没想到风自楼楼主也有担心我的时候。”
祝月瑾脑子嗡的一声, 瞬间变得空白。
“你……知道了?”
屋内香气浓烈,艳红的玛瑙珠帘散落一地。
君长欢站在床边, 分明衣衫穿得一丝不苟, 却处处透着颓靡和黑暗。
“你怪我天真, 并未把我的话传达给今歌, 这有什么?”
君长欢依旧在笑, 可说到最后, 却带上几分咬牙切齿,“我也痛恨自己的天真,为何……相信了这样的人。”
祝月瑾满嘴的苦涩, 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是他太自私了, 还未给过君长欢机会, 便已给人判了死刑。
他留在今歌身边,并不是个拖累。
祝月瑾脸上的悔恨,君长欢并不是没看见。可如今的他,心里的那根弦已经彻底崩坏,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去找今歌,我跟苏桓出来的时候,他……满身都是血。”
施桢予走进来的时候,却碰上了正要朝外走的两人。
他愣在原地:“你是?”
施桢予不认识自己,祝月瑾倒是认识他。
施桢予不仅受了詹旭然的挑拨,还和慕舒风有所接触。
倒是得感谢苏桓,若非他的刚愎自用,施桢予怎会那么快被策反?
“我是陛下的人。”
施桢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陛下总算是到了。如今我的人和荣王的人缠斗了起来,孰胜孰负还不知道呢,你们来了也让我安心不少。”
“可惜只有我和陛下两个人来。”
施桢予的表情瞬间僵硬了起来,他的声量骤然拔高:“就你们两个人来?”
“是啊,陛下还不知道我来了,否则我们两人怎会分开行动?”
施桢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左思右想之下,顿时恍然大悟:“难道陛下是听信了荣王的话,若是他不单独一个人来的话,太傅就会有危险……”
祝月瑾没有说话,但显然已经默认了施桢予的话。
施桢予涨红了脸:“糊涂啊!荣王糊涂,怎么陛下也跟着一起糊涂?”
“这是陛下自己愿意的。”
祝月瑾一句话,就把施桢予给噎住。
他甚至不知道皇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全都栽到了慕今歌这个妖孽身上。
先帝如此,陛下也是如此!
祝月瑾不欲再和他争辩这些:“苏桓怎么会昏迷了?”
施桢予低下了头:“是我。”
祝月瑾脸上闪过一丝震惊。
“这个宅子都是我为荣王修建的,这些年我极不受重视,能得到的差事也无非是修筑工事之类的罢了。荣王应当没想到,我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却能制住他。”
祝月瑾这才发现,屋子里燃有异香。
祝月瑾经营风自楼多年,自然而然的明白这究竟是什么。
苏桓疑心颇重,单纯的迷药根本无法下手。屋子里这异香,再加上君长欢身上熏染的混合在一起,便足以让人意乱情迷。
他眼底含了悲痛,越发的喘不过气来。
然而君长欢却丝毫不在意:“自从来了这荣王府,我身上的熏香就变了,苏桓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今歌身上,他如何能察觉?”
祝月瑾站在门口,借由灯笼的微光,他看清了此时说话的君长欢。
当初在风自楼说要做自己的少年,终究变了个模样。
温柔不存,尖锐已生。
外面的雨夹杂着呼啸而过的风声,犹如鬼哭狼嚎,在夜里格外吓人。这个旧宅到底坐落于深山之中,孤独而寂寥。
君长欢望向外面,脸上的表情尽失,只剩下刺骨的寒冷。
内心的感情积累到了顶点,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君长欢垂下眼眸,那边的苏桓似乎要醒过来了。
君长欢走了过去,拔出祝月瑾身上的长剑,抵在他的脖子边:“跟我一起去见今歌。”
苏桓全身僵硬,伤口如撕裂般疼痛,衣襟乌黑,鲜血早已干涸。
他使不上半点力气,也从未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
熏香在鼻尖萦绕,苏桓终于发现了端倪。
“君长欢,你算计我!”
君长欢黝黑的眼瞳里没有一丝光亮:“你折磨今歌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些。”
苏桓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无法原谅他。
血债血偿,双倍奉还。
—
屋子里黯淡无光,苏衍推开了门,一步步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里面的位置十分隐蔽,若非那泄出的一丝气味,苏衍也不好找到。
他搬动了一旁的烛台,齿轮重重环扣,咿呀的声音刹那间响起。地面朝下塌陷,一条布满青苔的阶梯便出现在眼前。
苏衍站在风口,那种味道浓郁得扑面而来。
他的大脑瞬间变得空白,单纯的受到这股气味所吸引。
下一秒,苏衍就强行镇定下来了。
苏衍飞快的朝里面走了过去,却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声。
“这可如何是好?怕是救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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