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豹没理她,而是嗷呜了两声,想让医师先为殷牧悠诊治。
毕竟在风自楼后巷,他也被鲍宏伤着了。
殷牧悠:“你不想前爪废掉,就乖乖让我上药。”
幼豹:“……”躺平。
殷牧悠眼底露出了点儿笑意,这威胁管用,还是知道怕的。
见幼豹不再抵抗,殷牧悠就开始为它处理伤口。
他手上的动作也放轻了再放轻,等殷牧悠按照医师的指点处理好伤口以后,身上都出了身虚汗。
幼豹全程乖巧,没有任何乱动的迹象。
这幅画面和刚才幼豹的反抗成为鲜明的对比,医师张大了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畜生成精了吧!
虽然心里吐槽,医师还是嘱咐道:“太傅,它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今夜恐怕会高热不退,等过了今夜,若是能挺过去,应当就没问题了。”
“好。”殷牧悠忍着痛说道。
外人面前野性未消的幼豹,在殷牧悠面前却乖顺得犹如一只家猫。
它呜呜了几声,用头去拱殷牧悠的手,眼神里透着担心。
殷牧悠淡淡的笑了起来:“我没事,你都伤成这样,还有闲工夫担心别人?”
幼豹的心头泛起酸涩,此刻更是恨死鲍宏了。
伤了他不说,还伤了太傅!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恢复人形,一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嗷呜~”幼豹嘴里含着药瓶,递到了殷牧悠的手心。
一旁的丫环流映看了,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这幼豹通灵,看样子是认下大人了。”
殷牧悠倒也不多言,而是让流映先在屋子里照顾幼豹。
他把医师送到了门口,终于忍不住殷牧悠狠狠的咳嗽起来。
医师见状,连忙从怀里拿出了一瓶新药递过去:“太傅大人,这是老夫近来研制出的新药,兴许能治治太傅大人体内的暗伤。”
“多谢。”殷牧悠接过药瓶,自嘲的说,“不过是受了刺客一掌,没想到我的身体竟这般不争气。”
医师叹了口气,他是从慕家开始就跟在殷牧悠身边的老人了。
许多下人不清楚的事,他都略知一二。
“这哪里是受了一掌这么简单?太傅往年受了多少暗杀和下毒?那些堆积的暗伤在体内迟迟无法痊愈,那一掌把这些暗伤激发了,所以才这般严重啊!”
医师见他的身形清瘦,哪里像个鱼肉百姓的奸佞?
他眼底带上了几分心疼:“这些年,我也开了不少药方,太傅却从未按照老夫的药方调养过身体,万望太傅莫要再糟蹋自己了。”
殷牧悠微怔,他大约猜到了原因。
原主恨先帝,也恨慕家,他做的一切行为,都是在宣泄着自己的恨。
他像一团火在燃烧,不灼伤别人,再把自己烧得面目全非,就无法从中得到解脱。
“夜深了,医师还是请回吧。”
殷牧悠的拒绝,让医师长叹了一口气。
纵使他的医术再高明,都无法解开这个结。
他能医治身体,却如何能够医心?
—
两人的谈话,让屋子里假寐的幼豹一字不漏的听到了耳朵里。
那刺客是他派来试探殷牧悠的,却让殷牧悠受了这些苦。
苏衍后悔了,悔得恨不得打死过去的自己。
他怎么算也算不到,今日救他的人会是殷牧悠。
当殷牧悠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心上的厚冰便破开了裂缝。阳光这东西无缝不入,他只是破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就让他钻了进来。
苏衍还来不及抗拒,就尝到了那种滋味。
噬骨摄魂,极易上瘾。
他满怀着心事,逐渐陷入了沉眠之中。
苏衍又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先帝骤亡,只在临死前一个月立了摄政的太傅。原本该太子登基,而三皇子却在此时查出了太子用毒谋害了先帝,便集结了兵马在宫里诛杀了太子。
他企图称帝的时候,二皇子却带着大将军攻了进来。
原来一切都是二皇子的阴谋,太子并未谋害先帝,而是被他刻意诬陷,还利用三皇子的野心和他冲动的性子,让三皇子行了谋逆之事。
二皇子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
两方势力互相冲突了起来,三皇子不敌,退居后宫,便将愉妃和年幼的苏衍抓了起来,以作人质。
程江当初也混在里面,作为二皇子安插在三皇子身边的奸细,一手策划了这次的事情。
那日正是月圆之夜,苏衍又要化妖。
若是被人发现他是半妖,等待他的唯有凄惨二字罢了。
母妃自然害怕极了,那时苏衍还小,便生生看着母妃为了保全他,在三皇子面前委曲求全,甚至连那个程江都能欺负到他们头上。
大臣们都劝大将军和二皇子不要轻举妄动,二皇子欲夺皇位,可不会在乎他和母妃的命。
大批的士兵冲到了紫寰宫里面,三皇子一气之下便想杀了母妃和他。
电光火石之间,母妃挡在了他的面前。
鲜血飞溅在苏衍脸上的时候,他觉得半张脸都麻了,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母妃在血泊里。
那天的夜可真冷,冷得苏衍浑身都在发颤。
他张了张嘴,想喊出母妃的名字,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喊不出口。
三皇子发了疯,和二皇子同归于尽,皇位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他的手里。
可在那天以后,苏衍的心就结了一层厚重的冰,不许自己探出外面的世界,也不许别人进驻。
他愿意永久沉沦,这个人却偏要给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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