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卡罗琳说，你手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闵学先发制人，试图占据主动。
凯尔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看了看闵学身后的那幅画，笑着反问，“陈少也喜欢国画？”
闵学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暗道不妙，“这是要坏菜啊！我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地方站着？”
果然，凯尔走到闵学的身侧，审视着墙上的画作道，“越园先生的山水轴，陈少好品味。”
一个老外，对华夏的文化有如此研究，比大多数华人还强，真是让人有些惭愧。
然而，闵学却一点儿惭愧的心都没有。
为什么？
因为...这是考校来了啊！
虽然凯尔对闵学的身份不是非常怀疑，但考验一下还是必要的。
根据卡罗琳所说，凯尔知道对方是个对艺术品有深入研究的富家公子哥。
而艺术品这行当，需要很深厚的底蕴，是不是行家，往往几句话就能见分晓。
他就不信真是条子的话，每天那么忙，东奔西跑的破案，还有空精研这些？尤其面前这位还如此年轻。
而且这题，凯尔也是灵机一动，随便选的，不存在串通或者事先准备的可能。
凯尔虎视眈眈，等着看闵学如何回应。
闵学此刻觉得，他还不如刚才就站在那堆“床单”旁边呢，好歹像那种东西，怎么说都行。
你说它象征自由也好，意味着束缚也罢，反正能自圆其说就好。
但是旁边这个画作...不具备专业知识，真的不好评论啊！
那种万金油般夸赞的话闵学自然可以说出一大堆，但肯定是不合适的，说出来徒然贻笑大方。
怎么办？
闵学脸上的笑容自然仍旧完美无瑕，甚至还有点高深莫测，但就这么一直笑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不接这茬？
下策！
刚才营造的信任感将完全不复存在，甚至很可能交易就此黄了。
话说，这种时刻线人妹子不是应该打个圆场什么的吗？
闵学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发现卡罗琳妹子一双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似乎也在期待他的表现？
虽然歪果仁的五官大多立体，妹子的眼睛更是深邃动人，闪着海蓝的光芒，但，现在真的不是看帅哥的时候啊！
情势真是万分火急。
闵学身上当然装着窃听设备，现在外面的监控车上也乱成了一团。
这要是个历史名人的作品，没准儿他们这车人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但窃听设备传来的这个名字，对于大众来说，明显很生僻啊。
唐睿指着周边的几个人，“快快，快给我搜，这个月圆先生是什么人？馆里有他的什么作品？赏析评价全给我搜！”
连“越园”二字，都不知道具体是哪两个字，底下人的搜索速度可想而知。
其实唐睿也知道等他这边搜出来，那边估计黄花菜都凉了，但真的没办法啊，现在只有看闵学那边的随机应变能力了。
闵学脑子急转，他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只能靠自己了。
不疾不徐的转身上前两步，又到了画前，闵学给自己创造了一点儿缓冲时间。
刚才说是欣赏，其实闵学的心思完全放在周边的人和环境上，还真没仔细看过这幅画，只知道上面有山有水。
现在再仔细观赏下，嗯...果然还是有山有水！
没有相应的功底，想短时间内说出个一二三来，哪有那么容易？
既然画作本身不行，那么作者如何呢？闵学目光移动，看向左下角的落款。
麻蛋，谁能告诉他，这位“越园”先生到底是何人？
等等！
闵学脑海中一闪。
越园...余越园？
这个名字...好像有几分印象啊...
学霸脑袋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闵学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他去年春天去江浙省旅游，路过龙尤县游览时，随手翻过的一本县志上的名字！
那本县志的著作者，姓余名绍宋，字越园！
因为专门有一页介绍，所以闵学的印象还算深刻。
这么生僻的一个字号，应该不会那么正好的重名吧？
闵学暗一咬牙，没别的办法，赌了！
别看闵学脑袋里转过这么多念头，其实现实中不过一瞬间。
闵学伸手又抬了抬镜框，侃侃而谈起来，“余绍宋先生的山水自然是极好的，然其为金佛郎案而去官之风骨更为世人称道。”
“二位，看这山势，层峦叠嶂，气势雄伟，岂不正如越园先生其人？铮铮傲骨，不畏强权？”
金佛郎案，很复杂，闵学也没深入研究过，他只大致知道是满清政府和法国关于割地赔款一类的事情。
但现在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闵学能从将其记忆中拎出，增加逼格值就够了。
而以画喻人那段更是闵学自由发挥之作，究竟如何他也没底，于是闵学接着又加了一段有底的。
“越园先生身后，更有《寒柯堂集》、《龙尤县志》、《江浙通志》等著作流传后世，岂能不为人所景仰？”
闵学的这几段话，好似和画作本身关系不大，却又似乎关系很深。
不管怎样，这段话听起来就知道是行家啊，起码对余绍宋生平非常之熟悉，如果不是对这行当有深刻的研究，能随口就说出这些？
再看闵学那气势，真是应了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啊！
谁能相信，谁又敢相信，就在一分钟前，这位“气自华”的陈少，还不知道越园先生是哪位？
凯尔的戒备马上又大大降低了。
如果说见面前有十分的话，那么初见面时降到了七八分，待考校后，就只剩下十之一二了。
看似简单平静的场面，暗潮涌动，不管是卧底也好，还是现阶段的“角色扮演”也罢，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闵学暗暗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对自己脑海中那三部《无间道》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看来有机会，一定要把这几部电影拍出来，太经典了！和电影比起来，他现在的情况不过是皮毛。
卡罗琳目放异彩，帅气的男人固然令人心动，但如果这个男人再加上同样帅气的内在，效果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凯尔，我早和你说过，陈少对此有着精深的研究，这下你信了吧。”卡罗琳上前挽住了闵学的胳膊笑靥如花。
凯尔一耸肩，“当然，我对此毫不怀疑，陈少，咱们换个地方继续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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