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鼓之声当中,庞山民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虽然这不是庞山民的第一次,但是他依旧紧张。
虽然说黄忠表现出了轻松的姿态,可是庞山民因为本身对于这场战事太过于重视,自然就是比较紧张。
更何况从表面上看,双方的部队数量其实相差并不悬殊。
庞山民回头看了看自己周边。
在军阵的两侧,都是站着顶盔贯甲的骠骑兵卒。兜鍪上的红缨似乎是山间盛开的红花,点缀着这个冰冷且凶残的世界。在这些兵卒头顶上有三色的战旗在飘扬着,舒展着,似乎并没有将眼前的这一场战事放在心上,懒洋洋的模样。
啊,松弛感。
庞山民忽然想起了这个词,然后他又看向了对面。
曹氏的兵卒似乎也是非常多,沿着山道层层叠叠的布置,一直延续到了山道拐角。隐隐可见对方将领的旗帜也在山道之中,林木遮蔽之后飘扬。
这不是自己的第一战,但是这确实是庞山民迈出去,收复故土的第一步。
究竟自己能不能顺利回到荆襄,能不能再次在宛城上树立起庞氏的旗帜,庞山民多少是有些忐忑的,但是他也知道,只有走出这一步,才能真正的算是成长!
庞山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站得更挺直,更沉稳。
任何人,都可以找到不去做正确事情的借口。
毕竟做正确的事情会很难,会辛苦。
做错事,只要一个借口就行了,而且不管这个借口是多么的拙劣。
但是想要做正确的事情,却要付出得更多。
现在,就是要做正确的事情。
庞山民暗自对自己说。
这是对于庞氏,对于庞山民他自己最为正确的事。
他不能退缩,也不能逃避,更不能有任何的借口!
黄忠回头瞄了庞山民一眼,略微欣慰的点了点头。
黄忠和黄氏,庞氏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他既希望庞统能继续好好的发展,也希望庞山民能够独当一面。
庞山民是文吏,不擅长提着战刀冲锋陷阵,按照道理来说他是可以退下去,找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甚至是躺在营地里面的卧榻上,等着最后的结果。可是庞山民依旧是来了,在山岚当中站着,和那些普通的骠骑兵卒一样矗立在山道上,没有喊苦,也没有叫累。
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庞山民自然能做到,而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庞山民依旧也要能做到。
这才是在关中渐渐流行起来的士族子弟的标准。
要比平常人享受更多,要有更多的特权,就需要比平常人付出的努力更多。
骠骑大将军斐潜知道要改变人的劣根性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但是难也是要有人去做,总不能说人的一生只想着怎么去贪懒馋,那不是和被养着的猪猡有什么分别?幸好的是,在守山学宫和青龙寺的影响之下,一部分的士族子弟以及寒门之仕,开始走向了这一条道路。
当然还有很多穿着长袍的,觉得自己永远都应该高高在上的士族子弟,依旧不肯改变,寻找着各种理由,各种借口来逃避应有的责任,回避自身的问题,放纵贪欲,自甘堕落的明知故犯,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这些贪懒馋的士族子弟即便现在还有一些地位,但终将会被那些更有活力,更愿意做正确的事情的那些子弟所取代。
一代或许还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三代之后……
或许有的人都不需要三代。
黄忠感慨了一下,下令身旁的旗手挥动旗号,立时各部认旗呼应,如林的长枪举起,在阳光之下闪耀着寒芒。
『前军进攻!』
黄忠下令。
在石桥之处的校刀手兵阵便是随着号令如墙而进。
与曹军兵卒的军阵,结阵之后,但凡前行数步或是十数步,就要略略停下整顿不同,这些校刀手一路前去,步伐整齐,就像是流动的一块钢水,滑向了石桥,军容军阵始终保持严整,没有丝毫的顿挫和破绽!
黄忠对于这些校刀手训练有素,阵令森严,可见一斑。
在校刀手后方,又有弓箭手在跟进。弓箭手微微屈身,分开左右两个部分,并且都将弓箭摆放到了合适的位置,在曹军一箭之地外站定,列队,随时等待号令。
在弓箭手的中间偏后位置,便是长枪手和大戟手,他们也是整齐的将长枪和大戟立在身前,就像是凭空多出来了一片钢铁丛林。
庞山民看着黄忠的军阵安排,似乎感觉有些单薄,但是又感觉理应如此。庞山民看着黄忠有条不紊的晃动旗帜,下达指令,有时候是同时对于多个部队下令,可是各个部分之间并没有杂乱,即便是在狭长的山道上,各个部分也没有因此就拥堵在一起,反而像是游鱼一般,充满了灵动的美感。
从空中望下去,双方的距离,在不断的缩短。
文聘盯着徐徐逼近的黄忠校刀手,看着那些校刀手举着的盾牌,以及身上的盔甲。
无他,这肯定是一队皮厚血长的家伙。
黄忠的校刀手虽然厉害,但如此布置,还是看得文聘有些疑惑。
没错,大盾厚甲确实是能扛得住肉搏近战的伤害,可是这种安排,是黄忠真没发现这里的陷阱?
这些人擅长抗近战,但是不擅长抗远程,对于弩车或是什么其他的重型工程器械,也是难以抵御,若是让这些人冲到了曹军阵列之前,那么以现在曹军悲剧式的士气是难以抵挡的。加上曹军兵卒的训练缺乏,肉搏能力远远不如对方,所以一旦真的相互肉搏,曹军并不能占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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