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骠骑之意,便是小儿亦知之!』
因为智商这个东西,向来就是稀缺品,所以很多人都觉得秀一秀自家的智商,有利于提升自身的地位。
长安酒楼之中,当从惊慌之中恢复过来的士族子弟,发现斐潜并没有将骚乱的学子盘根究底,株连三族的时候,也就渐渐的放了心,一只只土拨鼠一般,从各自的坞堡或是庄园之中冒出头来,相互触碰着触角,打着招呼,自然也就有所议论。
『哦?敢问兄台高见!』
『对,对!在下洗耳恭听……』
先声夺人的中年人得意洋洋的坐在中间,比划着说道:『此间易尔!士乃社稷之要也,天下不可一日无士!骠骑设考举之制,原本是无奈之举……』
『哦?此话怎讲?』
中年人捋了捋胡须,卖了个关子,『咳咳,不知为何,忽觉口渴难耐……』
『来人!送坛好酒上来!』顿时有人闻弦歌知雅意,像极了有好酒就等着听故事的吃瓜众。
中年人假做推辞一二,然后又欣欣然喝了一两杯,咳嗽一声,便继续说道:『尔等自思之,骠骑出身何地?所用何人?原本三辅之地,观望着甚众也……然骠骑何人?纵横南北东西,虽也礼下于人,然自有傲骨,岂可一再哀而求之?如今设西京,求者如鳞鳞,附着如羽羽,以骠骑之傲,又怎会轻易相授?故而……啊哈,啊哈啊……』
中年人挑了跳眉毛,摆出一副『说道了这个份上,还是不懂的话就实在是朽木了』的姿势,众人左右相互看看,不管有没有真的听懂了,为了不失面子,也都先后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然后剩下的那几个还在思索的,见状慌忙也附和着,表示自己也明白了,不至于落后旁人太多。
『然此类旁支,自诩才华,皆傲不自知,虽说通达文赋,然不知民生……』中年人又喝了一杯酒,摸着酒渍说道,『观骠骑此番大考之题,一论西京,二轮盐铁,论西京者,乃欲论……』中年人伸出一个兰花指,左右点了点,然后才继续说道,『……论盐铁,便是欲论民也……而此等之辈,一来不明骠骑之心,二来又是受人挑拨……』
『受人挑唆?』
中年人摆出一副『你这个乡巴佬.jpg』的表情来,『人赃俱获……乃山东之人,挟私报复,煽动闹事……听闻还毁了……』
中年人压低嗓门,『毁了韦氏子……』
『啊?』
『哦……』
『原来如此……』
『搜得死内……』
中年人耳朵一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和谐的声音,但是细找,又找不到,只得按照计划,做最后的总结:『便是黔首,不识斗字,亦知好歹,所谓嫌贫爱富,前倨后恭,人所不齿也……之前骠骑于北地,皆嫌北地偏远,如今西京架设,便是……啊哈?求之不成,便勃然而作,焚车劫掠,无恶不作……骠骑将其罚为劳役,便如直言,此等之人,品行极劣,犹不如乡野之民也……』
众人顿时恍然,不由得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中年人哈哈笑着,左右看了看,见注意力已经渐渐从他自己身上消退,便装作喝多了要更衣的样子,摇摇晃晃的下了楼,然后又摇晃着出了酒肆,消失在人流之中。
……^(OO)^……
『荀尚书此举,便是小儿都瞒不过!』
虽然说到底『小儿』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不管是谁都要抓他来比较一下,但是对于刘协宣布皇后怀孕的这个事情,以及之后慢慢的散布而出的所谓『西方太白犯位』的说辞,也有不少人表示荀彧这个活干的太粗糙了,一点都不圆润。
正常流程来说,一般是皇帝真的生了皇子,才需要昭告四方,大赦天下,以示喜庆,但是这一次,竟然是生都没有生,就急着宣布,然后搞出一个名头来,其实用意很多人都看得明白。
但是和长安之处不同,在许县之中,没有什么人敢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只是私下聚会的时候才能相互凑在一起低语。
『一者,便是为了曹氏……』
刘协和曹操之间的裂痕,不仅仅是双方当事人清楚,就连旁观者也是看的明白,虽然说曹操将女儿送进宫中,多少也有弥补之意,但是具体怎样,还是不好说,否则也不会生出了今年王粲的这一连串后续事件来。
骠骑将军斐潜虽然退去了,但是余音萦绕,对于许县上下,朝堂内外的影响,并不是说骠骑人马走了之后便能尘埃落定的,而这个时候刚好遇到了曹皇后怀孕,简直就是天赐良机一般,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就像是一副粘合剂,可以在裂缝之上再次加强一番……
如此一来,曹操就从不尴不尬的『司空』,逐渐的正式转任成为了『国丈』,那么之前刘协和曹操之间的别扭矛盾什么的,也就不再是臣子和君主之间的矛盾,而是成为了家里面女婿和老丈人之间的问题。
有汉以来,外戚和皇帝之间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在看看眼下的情形,似乎还算是不错了,毕竟汉代之中,外戚和皇帝之间见生死的,也有不少。
『其二么,自然还是为了骠骑……』
骠骑将军在长安,相互之间也不可能完全隔绝往来,长安的纸,北地的兵器,胶东的盐,渤海的鱼胶等等,这些或是关系民生,或是关系军工的物资,依旧在相互交易着,所以斐潜大考之后学子暴动的事情,也传到了许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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