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的阳城山,南面的少室山,两座山峰所勾连起来的山脉,就像是大自然随手构建出来的斜斜的通往许县的一条通道一样,一旦进入这一头,就只能在那一头出来。
在张辽带着人进入了这一条通道的时候,夏侯惇正在阳城城头上巡查。这几天,夏侯惇每一天都辗转难眠,甚至一夜当中就没有多少时间是能睡得着的。
这一段的时日,阳城的曹军在夏侯惇的统领之下,将阳城的防御体系加强了一遍又一遍,但是夏侯惇依旧觉得内心当中相当的不安。夏侯惇手下的这些兵卒,虽然说经过整编训练,也比一般的郡国兵卒要来的更严整,但是在和骠骑人马比较之后,似乎也暴露了一些底子上面的不足来。
昨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人半夜里面嚎叫,差点引起了城中骚乱,幸好这几天巡查得勤,夏侯惇又很快的赶到了现场,才算是迅速镇压了军伍的躁动,没有引起更大的问题来。骠骑将军这一次带领的大部分都是骑兵,而固守城池的夏侯惇正常来说应该不用担心城池安全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夏侯惇心中总是觉得有个什么隐患一般,却始终找不到具体的答案。
那一只由朱张二人带领的骑兵,突然穿插到了许县之下,就像是猛然间撞开了一道门,闪现出来的光芒让夏侯惇差点睁不开眼,原来还有这样的战争模式?虽然说没有直接攻打城池,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对于城池之内并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实际上当朱张二人来临的时候,不管是阳城还是许县,都是如临大敌,战战兢兢,不得不放下所有在城外的营生,集中到了城中,更不用说那些在郊外,并没有多少保护自身能力的庄园了……
这是非常可怕的。
大汉,自从东汉政权选了雒阳为京都之后,让出了关中和北地之后,就基本上没有遭受过胡人巨大的压力了,以至于比起西汉匈奴强度和烈度都低了不知道多少级别的西羌叛乱,也是打不过。
所以夏侯惇等人还是按照这几十年来汉朝作战的固有思维,自然有些跟不上骠骑将军的模式发展。
难道这些人马都不需要吃粮草的么?
人可以打猎或是捕捞什么的减少一些干粮消耗,但是战马呢?战马总是要吃的吧?又不可能和人一样吃杂食,究竟骠骑人马是怎样坚持呢那么多天下来的?
这样的问题,一直在夏侯惇的脑海当中萦绕,就像是后世一些农耕王朝的将领在面对着游牧民族的骑兵的时候也常常有这样的问题一样。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活模式,两种思维模式,而现在,骠骑将军斐潜似乎融会贯通,将这种方式展现在了夏侯惇等人的面前。
朱张两人杀破夏侯惇的防御,直奔纵深,这种战争模式改变之后释放出来的信号,让夏侯惇等也算是一流的将领,内心当中多少产生了不小的震撼,毕竟这是发生在自家身上的事情,远比邺城之战来的更深刻。正所谓发生在旁人身上的大多都会变成故事,只有自己身上的,才会觉得伤,才会觉得痛。
虽然说位于雒阳的骠骑将军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可是夏侯惇总是觉得骠骑将军会来这里,会到这个方向上来,会像是朱张二人一样,直奔许县!
可是这样的判断只是个人的感觉,夏侯惇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一点,相反,在北面河内的异动和在陈留境内的接触战,反而证明了骠骑将军重点是放在了北面和中路,但是……
谁知道呢?
如果这一次骠骑将军斐潜带来的都是如同朱张二人一样的精锐,那么自己辛苦在颍川豫州整顿出来的兵马,真的是其对手么?
原本夏侯惇多少还是有一些信心的,毕竟这些兵马很多都是在手下训练过的,而且在对付周边的山贼的时候也觉得指挥顺畅,颇为犀利,而现在看来,似乎距离骠骑将军的手下还差了老大一截。天知道骠骑将军这些兵马,究竟是怎样练出来的,又是经历过怎样的一番生死恶斗,才锤炼出这样一支让人既震惊又害怕的强军出来……
夏侯惇有时候还有些希望骠骑将军是要北上而不是南下,虽然说这么想多少有些不厚道,但是毕竟直面骠骑将军的压力有些大,让夏侯惇多少有些难受。可惜愿望这种东西,说起来真是奇怪得很,基本上老天爷都喜欢给于相反的东西,越是内心深处希望什么,便越没有什么,越是不希望来什么,然后什么就来了,就像是疾病和房价。
当远处的一缕烟尘腾起的时候,夏侯惇的心就往下低沉下去,一直沉下去,反复跌落了无底的深渊,耳边似乎也听到了那些战鼓争鸣之声,夏侯惇按在城垛上的手指都有些发白,脑海当中只有一个念头扩散而开,然后塞满了一切的空间。
『斐潜来了,骠骑来了!』
然后夏侯惇下一个念头便是心中一寒,『我的孩儿啊……』
……?ヽ(`Д′)?┻━┻……
时间回到几个时辰之前。
驻守阳城山寨,给阳城提供前哨防御和预警的,是夏侯充。
汉代结婚的都比较早,所以夏侯充年岁也不小了,这一次夏侯惇责任重大,作为儿子夏侯充自然也需要为父亲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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