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皇帝表明自己干涉兵部对李振的考课,而只是以袍泽身份前来祭奠,但是众人皆明白其中的意义大为不同。即便李振被剥夺身后的封赐,也足以慰籍其家人,让军中上下感到欣慰,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皇帝亲自祭奠,且又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奔行数百里穿越敌阵而来。
“陛下,吃些东西吧!”祭拜完毕,皇帝让陪祭的众将散去,只留下了驻檀州诸部的几名主将陪着守灵,刘文俊知道皇帝远来,水米未进便前来祭拜,请其到外堂坐下后征询道。
“不必了,我吃不下,你们自便即可!”赵昺摆摆手道。
“陛下还是用些吧,若是李振知道陛下因此伤了身体,也会不安的。且当下在军中,又是战时,不必拘泥于规矩。”刘文俊再劝道。
他明白按照大宋丧礼,从易服开始,丧家便不吃东西,以寄托哀思。不吃东西的时间取决于与死者关系的亲疏远近,“诸子三日不食;期九月之丧,三不食;五月三月之丧,再不食”。而皇帝不食,则是意在视李振为亲人。
当然“不食”无非是死者亲属表示哀痛的一种形式,事实上亲戚邻里往往会送来稀粥,劝他们稍吃一点,有时尊长也会强迫他们稍吃食物。所以,“不食”并不是完全不食,而在战时这些规矩是可以不遵守的,毕竟不吃饭哪里有体力去作战。
“我是真的吃不下,拿些茶水即可!”赵昺摇摇头,刘文俊进入帅府时已经三十有余,而今已近六旬,他们这些老将也将他视为子侄一般看待,想着若是自己滴水不进,他心中也会不安,便勉强笑笑道。
“是,属下便去准备!”刘文俊知道皇帝自幼便有主意,其若是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轻叹口气道。
“陛下,属下该死,未能保护李振!”这时罗大同走到皇帝面前突然双膝跪下大哭道。
“大同,你做什么?不要惊扰陛下!”其的动作将众人吓了一跳,其这是极为失礼的行为,在旁的骑二师都统钱琳赶紧上前拉扯其道。
“大同憋了很久了,让他哭吧!”第十二军都统严峰却是劝阻道。
“唉……”钱琳看陛下面色依旧并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定定的看着其消瘦的面孔。
他和罗大同与李振都是出身帅府老营,又一起入亲卫营担任皇帝的侍卫,后各部扩编他们皆入御前护军履职,后来虽然各奔东西,但他们之间曾一同出生入死的友谊并未因此而淡薄。内廷和外朝分立之时,李振卸任骑二师都统到远征军任职,自己接任骑二师都统。
此次李振阵亡,可以说罗大同最为悲伤,可其不敢表露过度的难过,以免影响军心,只能压抑着感情调度部队,重新布置防线,阻挡敌军的攻势。即便在得到增援后,也丝毫不敢松懈,协调各部且战且退,执行行营诱敌的任务,为夺取居庸关创造条件。
但是因为战事失利,又不断后撤,使军中许多人不解,对其不免心生怨气。而前来增援的骑二师是李振的旧部,更是将其的阵亡怪罪在罗大同身上,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甚至当面谩骂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后来又因兵部对李振阵亡的调查结论,对其十分不利,不仅或许得不到敕封,还可能要为作战失利承担责任。又导致军中传言是罗大同诿过推责,将战败的责任推到死人身上,是个无情无义之徒。
尽管知晓内情的众人十分理解罗大同的处境,也出言为他辩解,可依然给其带来极大的压力。现在皇帝的到来,以及当众在堂上的一番话,将失利之过揽于自身,等于为李振脱责,为罗大同正名,也让憋了多日的委屈瞬时释放,才做出失态之举。
“你的确该死!”罗大同哭了好一阵才渐渐止了哭声,赵昺却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沉声说道。
“陛下……”堂中的众将听闻皆惊,以为皇帝欲杀其以儆效尤,齐齐站起躬身欲求情道。
“闭嘴!”赵昺抬手喝止众人道。
“李振战死,属下难逃其责,愿战死沙场之上,恳请陛下不要让属下死于刑场。”罗大同抬头看向愠怒的皇帝请求道。
“哼,如此你更该死!”赵昺一脚将其踹翻,起身指点着其哼声怒道。
“陛下息怒,属下死不足惜,勿要气伤了身体!”皇帝这脚踹的很重,可罗大同很快爬了起来,再次跪在皇帝身前道。
“你起身吧!”赵昺又定定的看了其好一会儿,才话语中带着疲惫道。
“属下不敢,请陛下处置,死活皆无怨言!”罗大同叩首道。
“那随你吧!”赵昺淡淡地道,“先言公,远征军乃是又御前护军四旅、五旅和御前水军部分整编而成,你在御前护军多年,当知战力如何?”
“禀陛下,四旅和五旅虽成军较晚,但战力不亚于我大宋军中诸部,称得上其中翘楚!”罗大同回答道。
“既如此,如此一支强军,短短数年被你带成了什么样子!”赵昺拍案怒道。
“陛下之言有所偏勃,远征军征战西洋从无败绩,扬大宋国威于海外,诸蕃国无不臣服,海贼闻声皆远避。而此次登陆作战,夺取永定府,占据檀州,他们也是功不可没!”严峰替其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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