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帝的担心,陈识时也清楚李全父子遗毒山东甚重,且中原陷落百余年,遗民们也经历过数次改朝换代,他们曾经抗争和妥协过,乃至他们为了生存选择了顺从于强权。这也成了他们的生存方式,而对于偏据于江南百余年的所谓‘正统’,并没有了敬畏之心,甚至视之为敌人。
在进入中原腹地充满敌视的环境下作战,又不同于当年收复江南和两淮地区的战争,这里毕竟沦陷的时间尚短,起码民族观念没有淡薄,对于大宋复国大部分百姓持有欢迎和同情。而当下面临全民皆敌的作战形势,似乎只有雷霆般的打击才能让过去的同族屈服了。
“陛下既然担心新组建的两军难以承担攻取益都的任务,何不以第三军替换下他们?”陈识时想想建议道。
“不行!”赵昺确是摇摇头道,“一者,各部皆已按照计划展开,进入战斗,朝令夕改只能引起混乱,甚至导致整个战局的失败;二者,第十二军和第十三军虽然没有经历过大战,但是其骨干却是百战精英,经过几年来的训练和磨合已具有相当的战斗力;再者,战斗力都是打出来的,老兵也都是从新兵练成的,且新军相对于老部队更有朝气和锐气,要相信他们。”
“嗯,陛下所言甚是,现下韩副使已经抽调部分兵力作为预备队,一旦益都战事不顺利可以随时增援和策应。”陈识时点头道。
“韩副使已经做了准备,咱们在这岂不是杞人忧天了!”赵昺摊手笑笑道,但他绝无怪罪其擅权的意思。
经过这么多年的征战,他深知‘瞎指挥’是有害无益,尤其坐镇后方遥控前线部队更是要不得的。而究其根源就是信息环路完全脱节造成的,在通讯极不发达的古代和近代,落后的信息传递手段导致消息传递缓慢及前方后方消息的不对称。
所以大部分将领基本不会试图临时改变计划,他们知道军团不是将领的手臂,而是一个复杂的团队。肆意改变计划,很容易使信息环路断裂,一旦失手或是灵机一动就基本注定是失败的结局了。
所以在战争发起后,不论是对前线的将领,还是坐镇后方的皇帝,临时变阵都是极危险的举动。不说大宋皇帝战前‘赐阵图’的传统导致了多少次大败,此种脱离实际的指挥在古代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当然这种理念也非赵昺生而俱来的,他也是逐步成长起来的,从最初自己亲自上阵厮杀,到逐步退居阵中指挥战斗,直到退居二线谋划,到眼下运筹于千里之外。其中自然有许多不得已,但而今随着军队的壮大,将领们的成熟及各级指挥体系的建立,也是发展的必然。
现下赵昺作为宋军最高指挥员,他不必再考虑某一场战斗,甚至战役的细节,而是根据政治和军事需要确定大的战略目标和制定战役目标。然后据此将任务下放到枢密院,制定作战计划,然后在分解至某个方面军,由其再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下放到军、旅,层层分解至最继承的战术单位。
赵昺所关心的只是整体战略目标是否达成,各部是否在划定的时间范围内完成各自的任务,而不会再事无巨细的关注每一场战斗。而要在现有的条件下,他就必须向前线指挥员放权,由他们根据实际情况进行部署,组织和完成任务,却不是任意横加干涉。
当然赵昺也不能因此而当一个甩手掌柜的,他要根据战况调整各集团的进攻节奏,把控战争的脉络,协调部门间的配合。而要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自然越靠近前线越能了解实情,精准的掌握最新战况,必定以现在的通信条件,实现决胜千里之外是不现实的。
但在现下体制下,能够根据战况实时调整战略,当下拍板的只有拥有无上权力的赵昺,那么御驾亲征也就再次提上了日程。
“陛下,护军第一旅和第二旅及骑兵旅和辎重旅已经秘密完成调动,进入了开封附近。远征军两个师及配属舰队按计划进驻杭州港,将配合护军炮兵旅戍卫京畿;行驾将由水军第二陆战旅和骑兵第一师随护,搭乘御前水军的辎重船前往开封。”徐无难汇报了亲征的准备情况道。
“陛下,现在已经入冬,黄河上游部分地区已经封冻,运河一些河段亦有结冰的迹象,行驾要早些动身了,否则就得从陆路前往!”马端临也根据最新的水情提醒道。
“好,一旦随扈的名单确定,咱们就秘密出京!”赵昺点点头道。
对于秘书监的安排,他还是满意的,御前护军主力已经前出到预定地域,为了防止上次京师险遭偷袭的事情重演,不仅留下亲卫旅戍卫京师,还将休整中的远征军调动到杭州附近戍卫京师,一旦有事他们不仅可以迅速入城,也能随时前往发生动乱的区域进行弹压。
选择驻扎在杭州湾的第二水师所属陆战旅和第一骑兵师担任沿途警卫,主要还是为了掩人耳目,但赵昺也知道如此大规模的行动瞒不了多长时间,可能为一线部队减轻些压力,赢得些时间也是好的。
“陛下,随扈的人员却是不好选择,而今不但各省部的属官们争的厉害,门路都走到属下这里来了。而且属下听闻陆相和文相都想随陛下亲征,两人私下里还起了争执,他们可都是朝中的重臣,我岂敢定夺,还请陛下御裁吧!”陈识时憋屈地道。他的父叔皆在朝中任职,自己可得罪不起他们,更不敢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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