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大汗精神亢奋,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英明’,众人心中五味杂陈,他们知道其如此还是出于心底对南军的恐惧。前时大家皆劝说大汗尽快归京,而大汗以身体有佯为由迟迟不肯动身,定然也担心臣下们非议,以为其胆小怯战。
现下有了贺惟贤的分析,就为大汗不敢回京找到了恰当的理由,憋屈了多日的他急于洗白自己,也不由自己的兴奋起来。而大家心中却清楚若是南朝真的发动北侵,大汗却滞留塞外不归,也定然导致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只怕中原不守。
“大汗,若是南朝北侵,还是应归京主持大局,谋划抵御之策。而京畿驻扎着十数万精锐侍卫亲军,南朝想要长驱直入直达大都城下也非易事!”待铁穆耳发泄完毕,逐渐冷静下来,安童言道。
“中书令言之有理,塞外远离京师,消息传递总有延迟,若有战事往来之间可能会误了战机!”阔里吉思也谏道。
“正是,而今部署在山东、河南的宗王诸位各有领地,没有旨意不敢擅离封地,难免会被南军逐一击破。且诸卫军面临战事,无法统一指挥调度,群龙无首之下定然混乱不堪,无法有效的抵御南军入侵。”张珪也明白大汗担心回大都成了困兽,而事有缓急,权衡之下还是以为行驾归京为上。
“贺万户以为如何?”铁穆耳其实也觉得自己称病久留塞外不妥,长时间必然会有损自己的声誉,但是实在又不想自投罗网,沉吟片刻扭脸问贺惟贤道。
“臣以为还是以大汗龙体为重,待将养好身体再移驾。且正如中书令和枢帅所言,南朝若是犯境,也非朝夕之事,可先遣中枢重臣持金牌先行返京调度诸军,布置防务,并尽快查明南朝皇帝动向和北巡意图。大汗待身体好转后动身返京,而若南朝真有犯境之举也能及时赶回主持大局!”贺惟贤答道。
“贺万户之言可行,即保证龙体安康,又不误前方之事!”李思衍点头道。他也明白当前大汗是不愿返京涉险,而这个办法即顾及到了大汗的面子,又给了其台阶下,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
“嗯,那便请枢使先行一步,坐镇京中,协调诸军防备南朝北侵,朕待身体稍好也会尽快回京的!”铁穆耳甚是欣慰,看向阔里吉思言道。
“臣明日一早便动身返京,定不辱使命,大汗的信任!”阔里吉思立刻起身施礼道。
“刚刚贺万户所提不可轻忽,定要遣人细查,弄清南朝的真实意图。”铁穆耳又叮嘱道。
“臣记下了!”阔里吉思保证道。
铁穆耳心病去除,心情大好,不仅有心情与几人闲谈,还赐了午膳。宴毕还叮嘱方臣佑在城中靠近行宫的地方腾出一处院子给贺惟贤居住,方便有事相召。而贺惟贤自然再三推辞,称如此不合规矩,但推辞不过只能受了。
“贺万户,吾明日便要动身回京备战,有何好主意还请不吝赐教!”众人出宫,阔里吉思故意慢了几步,与贺惟贤并肩而行,向其请教道。
“下官怎敢!”贺惟贤拱手道。
“诶,贺万户刚刚在殿上所言很有见地,绝非妄言,吾只想知道若是南朝北侵,布置在河南和山东的宗王卫军能挡住南军多长时间?”阔里吉思问道。
“以下官在前次与南军交战的经验看,南军若是沿运河进攻不需半月就能渡过黄河,侵入山东腹地。而若是取道开封,估计月余也能占据河南,进入河北!”贺惟贤想想道。
“难道宗王诸卫如此不堪一击吗?”阔里吉思大惊道。他是知道当初选调进入中原的草原宗王军皆是参加过数次平叛的能战之兵,却也难以阻挡南军的攻势。
“枢帅可能难以置信,但这绝非下官危言耸听。”贺惟贤轻叹口气道,“宗王诸卫军擅于骑战,迂回包抄,但是不擅于守城。且南军火器犀利,重甲难挡,两军对战我军每每损失惨重,溃不成军,要避免与其对攻,而要擅于发挥骑军的优势,与其周旋。还有南朝气候相较中原暖和,因而南朝士兵不耐严寒,更不习惯在风雪中作战,这也是我们可利用之处。再有……”
“还有什么,请直言!”阔里吉思见贺惟贤突然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催促道。
“唉,下官担心宗王卫军难堪大任!”贺惟贤想想叹口气道,“如今诸宗王将防地侍卫自己的禁脔,朝廷派遣的官员或与他们相互勾结牟利,或是遭到排挤不能视事,也就更容不得他人插手。一旦大战爆发,他们各自为战,不肯相互支援,就会被南军所乘,逐个击破!”
“贺万户所言极是,也是我最担心的……”阔里吉思听罢,眉头立刻皱起。
按照蒙元的军制,在灭宋后调整军事部署,在淮河以南地区,蒙古军队并不多见。通常,行省卫戍部队由中原北部地区的汉人士兵和南宋的汉人降兵组成。江南的主要城市和长江流域的交通枢纽由蒙古军队重兵驻守,而战略地位相对不重要的边远地区则不需特别加强防御。
在与中央政府的关系上,蒙古军队和汉人军队也有差别。蒙古卫戍部队,特别是那些驻守中原北部地区、蒙古大草原、东北地区的部队,直接隶属大都兵部;而淮河以南地区的汉人卫戍部队,则向所在地行省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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