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战略发展方向之争中,赵昺一直处于劣势,但是他仍坚持自己先据东南的观点,并不断试图说服众臣。玩儿过围棋的人,尤其是初学者起手往往都喜欢占角据边,形成稳固的局势后再向中心发展,因而有‘金角银边’之说。而从军事地理的角度看,中国的地理格局也像一个不规范的围棋盘,在这个不规范的围棋盘上,关中、河北、东南和四川是其四角,山西、山东、湖北和汉中是其四边,中原为其中央腹地。
四角之地,都各有其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一般都有比较优越的山河形势,有相对稳固的后方和可以凭恃的山川险阻,能够一种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态势;有优越的经济条件,足以供养、支撑起一个庞大的政治、军事集团;有一定的社会基础,易于形成一定的社会政治力量。因而一种势力兴起之初,占据四角山川险固之地,可以建立起根据地,从容经营,积累力量,为日后进取天下打下基础。
四边之地,一般也有比较险要的山河形势,但这些地域综合条件不如四角。它们都夹在两角之间,彼可以来,此可以往,既是双方联系的纽带,又是双方对抗时争夺的焦点。其地形特点也与它们的地位相符,既有供双方出入的交通孔道,又有可以扼守的险要;而且,它们与中原之间有比较捷近的通道。所以历史上群雄逐鹿虽在中原,真正能参入逐鹿的群雄,却多不起于中原,而趋于四角。
历史上,那些最终完成统一天下大业的势力,大都是趋于四角。且那些最终完成统一天下大业的势力,大都也是起于四角山川险固之地。先据四角山川险固之地,因天时,据地利,得人和,从容经营,积暴力量往往能成就一方霸业。不过,这只是住完成积累阶段,若要统一天下,则必须于积累阶段完成之后,进取中原则决于对中原的经营。
所以说在从治到乱,从合到分的阶段,据中原四战之地者常难,而据四角山川险固之地者常易,自可先据有一到两个角,积累力量,继之以向两翼扩展,然后,向中原发展,进取天下;而在从乱趋治、从分趋合的阶段只有走出四角争中原者才有机会争天下,上之可以平定四方,统一天下;次之可以割据一方,称雄一时。当统一的条件不成熟时,据四角之地亦可以建立起局部的秩序,成就一方霸业。
从这个角度将西川和东南都处于同等地位,但是赵昺知道历史可以借鉴,不过没有事物是一成不变的。而随着历史大势的演变,实际上,不管在什么时候,不同地域的地位和战略意义都并不是固定的,乃是随着当时政治、军事整体形势的不同而不同,不同地域的地位和战略意义是有变化的,中国政治重心自西向东的移动趋势即说明了这点。
政治重心处于关中的时代,关中的地位自不待言;后来,在经历了一段摇摆之后,政治重心移至河北。与这一过程相伴随的是关中地位下降,而河北地位上升。这一变化给其它地域的地位也造成了一定影响,政治重心位于关中的时代,湖北是西北与东南之间衔接的纽带,地位比较重要;政治重心移至河北以后,随着关中地位的下降,湖北地位也有所下降,而山东则成了南北之间政治重心与经济重心联系的枢纽,地位变的举足轻重了。
当前蒙元定都大都,也就是现代的北京,正处于河北的范围之内,而山东正是东南之翼,占据东南谋取山东便可对河北形成合围之势。但是占据西川谋取中原,首先要攻取关中,再下河北,而陕甘紧邻蒙元旧都,将处于敌方的两面夹击局势。且兵出垅中处于仰攻姿态,在战术上也是十分困难的,而割据四川鲜有北伐成功的,却多被敌所灭。
赵昺在试图说服众臣的时候,大家也在设法让他从谏随流,又从人文、物产、民风等多方面劝谏。他以为其中不能说不无道理,但也存在偏颇,其中的许多情况已经大为改观。
他们称古人常言南方民风柔弱,一纸可安。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时南方百姓也没什么抵抗的心思,而北方民风彪悍,尤其是西北和河北等地更甚。且就是北方游牧民族多以打猎为生,以肉食为主,运动较多,身体较为健壮;而汉人则以面食物为主,锻炼较少,自汉朝以来就推崇儒家文化,主张追求功名利禄,素质可见一斑。
赵昺对此不以为然,古代东南地区民风劲勇好武,这也是立足东南的政权可以凭恃的条件。《汉书》地理志记载东南风俗云:吴、越之君皆好勇,故其民至今好用剑,轻死易发。春秋时的吴越能与齐晋等中原大国争霸、项羽率八千江东子弟而令秦人丧胆、东晋时谢玄、刘裕曾率以屡破北方强敌的北府兵即是这种力量的显示,都得益于东南地区劲勇好武的民风。
浙东及江西一带亦颇与之同,特别是淮南一带,为历代流民流徙往来之地,流民多结族而行,人性并躁劲,风气果决,包藏祸害,视死如归,战而贵诈,习于战乱,颠沛流离中,组成武装以自保,这是一支可以利用的潜在的武装力量。后世更有号称天下强兵的广西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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