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傅望舒被采苓叫了起来,私心里,她是不乐意再进王府的,上次受了冷落,至今回想起来仍满腹尴尬。
采苓挑了一件粉色苏绣半月长袄:“小姐,您看这件怎么样?”
“我不想……”傅望舒刚一张口,桃红拧着食盒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到桌上道:“小姐,大家都到齐了,就差您和表少爷了,您也快些吧。”
傅望舒眸光一动:“表哥也去?”
桃红道:“是啊,林侧妃让三太太把孩子们都带去,人多热闹。”
傅望舒抿唇,接过了长袄。
“小姐,您问问三太太,我能不能跟您一块儿去?”采苓吞咽着口水问。
不等傅望舒回答,桃红好笑地说道:“得了吧采苓,我和柳红都去不了,你觉得你行?”
王府重地,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往里挤的,除姚氏与孩子们之外,只带了丹橘与另一个还算机灵的丫鬟。林馨夜里腹泻,有些虚弱,便留在府中歇息,她这个嫡女不去,庶出的林媚也不好意思去,大房便只来了林焕之与裴琅;二房那边,崔氏不放心四岁的林媛,也让留在了府里。
林崇与林焕之、裴琅一车,姚氏、林妙妙、傅望舒一车。
姚氏不让带小宝。
小宝悄悄爬上车辕,一般来说,貂是不怕冷的,但她家这只奇葩愣是冻成了冰刺猬,姚氏又好气又好笑,把它捞了进来。
景王府坐落在长兴街,整条街道都是它的,但林家人每次拜访王府,都没见长兴街正中央的门开过,原因无他,那是正门。
然而今天,正门开了,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驶入,马车边缘,刻着顾家族徽——青鸾。
其实,因知今日景王妃的娘家人也会上门拜访,林崇已经刻意押后出发的时辰了,为的就是让顾家人先行进府,没想到迟了那么久,还是撞上了顾家的马车,人家风风光光地走正门,他们只能夹着尾巴走胡同里的角门。
林崇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想到另一辆马车里的妻儿,有些不是滋味。
姚氏也看到了顾家的马车,抱紧怀中的女儿,没说什么。
能说什么?
顾家出了一个皇后、一个景王妃、一任宰辅、一名太傅,实至名归的第一世家。
人家没停下马车,让林家人过去磕头就不错了,走正门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令人欣慰的是,前来接待他们的是赵总管,赵总管撇下顾家不管,却来替他们张罗,也算一种抚慰了。
赵总管先把林崇引到王爷的书房,再把姚氏与孩子们领到林侧妃的院子。
这群孩子里,林侧妃只没见过裴琅,不由地拉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是我那表姐的孩子?”
姚氏笑着点点头:“是啊,琅哥儿,快给姑姑请安。”
裴琅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比起傅望舒的青涩,他从容太多,一身清贵之气,竟不像寒门之子。
莫名的,林侧妃发现自己无法像忽略傅望舒那般去忽略他,拉过他的手道:“表姐在世时,还教我编过手绳。”
裴琅闻言,只是浅浅一笑。
好歹是过了王爷明路的,林侧妃让静香去了一趟正院,说要携娘家人给王妃叩头请安。
王妃让回了话:“林侧妃与众位主子的心意,王妃收到了,磕头就不必了,那边也忙,恐怠慢了诸位,反倒闹得不自在,就由林侧妃好生招待,府里各处可尽情玩耍。”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像太后的作风,林妙妙心想,小暴君登基后,景王妃顺理成章地做了太后,她也曾去给太后请过安,每次都被告知太后在礼佛,坐了几次冷板凳后她再懒得去了。
林侧妃笑了笑,说道:“那咱们玩咱们的。正好王府的暖莲开了,静香,你带小主子们去赏莲,我与三嫂说会儿体己话。”
“是。”
静香带着林妙妙一行人去了莲池。
莲为夏种,要想在严冬种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景王府做到了。
顺着府西直行,有一条通往后山的路,第三个岔道口左拐,可见一个三米宽、两米高的洞穴,洞**是水路,得走船。
这是人工开凿的洞府,底下流的全都是暖水,从前朝至今,已流传百年,据说当年景王就是相中了这个洞府才请皇帝将这座宅子赐给他做景王府。
“其实就是一个温泉。”林焕之小声对傅望舒说:“咱们家也有温泉,就在山庄里,改天带你去玩。”
傅望舒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临近洞府时,众人看到一群衣着光鲜的丫鬟簇拥着一名红衣女子从侧面走来,那女子看上去二十不到,身形十分庞大,涂着厚厚的妆粉,一走,肥肉一颤,妆粉一颗颗地往下掉。
林焕之像见了鬼似的捂住胸口:“静香姐,她她她她……她是谁呀?”
静香笑道:“是荣郡主。”
荣郡主,原名顾薇薇,顾家大小姐,景王妃的兄长一共生了四个女儿,仅她一人是嫡出,景王妃十分疼爱她。有人说顾薇薇这般肥胖全都是景王妃惯的,也有人说顾薇薇并非生来便如此肥胖,是儿时生过一场大病,痊愈后便吹了气的球似的,一日日膨胀。
顾薇薇爱美,每日都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惜这并没给她增添多少颜色,外貌的缺憾,让她婚事屡屡受挫。太过优秀的,瞧不上她;不够优秀的,她又瞧不上人家。如此拖了三年,好容易在十七岁生日那天嫁了出去,谁料洞房花烛夜,夫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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